第23章 屠戮
这一百八十七个人被按照十二个月分成了十二组，汤瑶被分进了子月。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月是为第一个月。
汤瑶看着被分进来的人，心中有些感叹。
汤瑶从军这么多年，一个人是不是习武，能不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她都能看出来一二。
这个九黄泉确实是一个行家，子月里这十一个人，全都是有一些功底且底子不错的。
握了握拳，冷笑出声。
李桓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直到从武将家里淘女儿出来，武将的女儿会武的可能性比文臣家的更大。
“这位姐姐，你在笑什么？”身旁的一个紫衣少女凑到了汤瑶的身边，小声问道。
这个姐姐她已经看了许久了，长眉乌黑，鼻梁挺直，唇似点绛，皮肤如玉瓷一般洁白细腻，杏眼微垂，遮住了大部分的瞳孔，额前的碎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青丝被一个玉簪子简单地绾着，明明是一张有些幼态的脸，却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内敛成熟。
许是不同于其他秀女紧张惶恐的神色，她显得太过淡定的缘故，让她感觉到一股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安全感。
汤瑶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她，也并不避讳，直接答道：“我觉得我们的陛下，挺有心机会算计的。”
紫衣少女听了这话神色一变，连忙想要捂她的嘴：“姐姐怎么敢这样说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去会被杀头的！”
“我们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汤瑶唇角弯了弯，皮笑肉不笑，目光扫向别的分组：“说什么话都不影响后面随时都可能死的事实。”
话音刚落，就有一声尖叫传过来，随即几个人影冲出人群，往外面的宫道拼命跑出去。
跑了尚没有几尺，律吕调阳阁的黑暗处不知从哪里飞出了几支冷箭，化为一道残影直直飞向那些逃跑秀女的后心，呼啸着穿过她们的身体。
女孩们的身形一滞，身前身后的血窟窿在下刻如泉水一般喷涌出血液来，染红了她们色的衣裳。
随后她们的身体像是一朵被风雨打落的花，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突然到周围的人都未来得及反应，这几个方才还鲜活着的生命就已经消逝了。
“好强的力量。”汤瑶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微微蜷曲，凝眉喃喃道。
百步距离能直接穿透人的身体，可见这射箭之人的力量有多么强悍。
其他的秀女现在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都尖叫着往远离尸体的地方退，有些胆子更小的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昏阙过去。
汤瑶身后的紫衣少女也被吓了一跳，但显然心理素质比那些人好一些，并没有尖叫出声，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往后退。
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向后退的动作，紫衣少女惊恐抬头，对上了前面人的眼睛。
那双眸子流转着淡淡的波光，沉静得像一潭冷泉，让她安定下来。
“不要动，更不要后退。”她听见一个轻轻地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轻柔的像是一团包裹着棉花的风。
紫衣少女冷静了下来，收回了后退的步子，站在原地。
“我说过，现在想要出去的，也只能是一具尸体。”九黄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圆台之上，站在她们的身后，声音低哑阴冷。
汤瑶收回握着身后紫衣少女的手，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站在高台上的九黄泉。
九黄泉似乎有些兴奋，像是一匹见了血的狼，眼里泛着凶恶血腥的光。
“方才后退之人，降一月，亥月无可降者，杀。”
九黄泉话音一落，身后律吕调阳阁又有冷箭放出，精准地射向一些少女的要害。
场上一片死寂，只有尸体倒下砸在地上的沉重声响。
每一箭都以极快的速度穿透命门，眨眼之间结束了十几个少女的性命。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尖叫，也没有人敢乱动，这片地上，只有和着血腥的一片死寂。
汤瑶眼底有淡淡怒意泛起。
这样对一些无辜的妙龄女子，太残忍了。
抬头望向高耸宫墙外四方的天，汤瑶心中最后一丝犹豫，随着空气中散不尽的少女血液的气息荡然无存。
若说李桓靖只是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杀了他是她一人之仇。
如今竟变本加厉成了这般，纵容高官子弟胆大妄为欺凌弱小，禁军散漫无形，管槽虚设，俸禄枉请，甚至还为了图谋敌国而乱杀武臣子女，这样的庸君暴君，她不杀，也早晚有人来杀。
“好了，各自按照自己分月去领牌子，然后进阁找对应的房间找对应的月主去训练吧。”九黄泉看见下面的人不再惊恐，便有些兴致缺缺，随便摆摆手，叉着腰进了律吕调阳阁。
待到九黄泉看不见身影后，汤瑶也提着裙子穿过圆台，向律吕调阳阁走去。
“姐姐。”
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汤瑶回眸，对上了那紫衣少女的脸。
紫衣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着裙子小步追上她：“谢谢姐姐救了我一命。”
“无妨。”汤瑶继续向前走，只是脚步稍微慢了一点：“我不拉你，你也不过就是降了一级到丑月去，不会死的。”
“那也不一样。”紫衣少女满脸感激，看着身边这个清清淡淡的姐姐，探头小声问道：“敢问姐姐怎么称呼，是哪家府上的？”
“宣节校尉沈节之女沈玉瑶。”
汤瑶说这话的时候，头都不曾偏一下。
“我是大都督虞昼的女儿，虞槿。”
汤瑶的步子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紫衣小姑娘，颇为意外道：“你是大都督的女儿？”
虞昼这个人还不错，在雍州城破的时候，虞昼带兵迎战，硬抗了许久，为皇室逃跑提供了很长的时间，后面被李桓靖召回跟在皇室逃亡的车马后面做护卫，把她这个皇后甩出城去顶替虞昼守南都拖延时间。
少时汤渐瑛和虞昼在军权事务上多有接触，汤瑶对他印象很深，是个从不故作玄虚算计别人的正人君子，正直刚烈的忠君爱国之臣。
彼时她还是以汤渐瑛儿子的身份，唤他一声虞兄，如今阴差阳错却和他女儿做了同辈。
“是啊。”虞槿苦笑一下，摸了摸手腕上镶着紫玉的银镯子，叹气道：“我都是大都督的女儿了，怎么还这么倒霉啊。”
汤瑶道：“在这个皇帝手底下，倒霉挺正常的。”
别说她大都督的女儿倒霉了，她当皇后的不也一样倒霉。
刚走到律吕调阳阁内，寻找对应的月门领完牌子，却被一个人扯住了衣袖。
身后尖锐的声音响起，刺得汤瑶耳朵一痛：“哎？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