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自量力
汤瑶虽然在做皇后的时候被关在宫里，没怎么在南都城里转过，但是她守城的那几日，却在城里没少跑过，因而对城中路线不算很陌生。
转了几圈，便找见了挂着宫中旗帆的官驿。
汤瑶走到官驿附近的一个茶楼，从荷包里翻出一点碎银子，点了一壶茶。
虽然家里不让出门，倒却没有少了给钱，她出来倒也是不拮据。
附近有些喝茶的人看起来衣着富贵，想来也是外地来送女儿的官家人，汤瑶侧耳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虽然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话，汤瑶也不心急，慢慢饮着茶，听着他们聊都城。
谈话似乎要到了尾声，一个中年男人起身作揖：“隋兄，多的便不聊了，下午林内官要来，我也给他送些礼，让他待我女儿好一些。”
听到这，汤瑶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林内官。
皇宫中姓林的太监并不多，有身份能出来办事的更是少之又少，林内官，大概就是那个和她有一些过节的林歌先。
当初她执掌六宫的时候，而那时李桓靖偏信宦官，致使宦官权力越来越大，只要打通了太监的关节，办事就很难不成，宦官专权，腐败之行泛滥。
原本她当皇后的时候，曾多次劝李桓靖，不要重用宦官轻视寒门，可李桓靖不听，她便通过自己的施压，宦官横行之风还有被压制之势，因此宦官大多都记恨她，这林歌先就是捞油水里特别能捞油水的，被她查出之后为以儆效尤，打了四十杖，后来投靠了顾茵茵。
自那之后，这林歌先就和汤瑶结了梁子，在顾茵茵那个阵营，处处给她惹事使绊子。
这人是个唯利是图见风使舵的小人，一些银钱就能买通他，若是得罪了他，也必定会被他怀恨在心，遭到他的报复。
汤瑶想到这里，勾了勾唇。
没想到这个麻烦，有朝一日还能被她利用上。
日头西沉，汤瑶见那一行喝茶的官家也走了，自己也离开茶楼往回赶。
这边的事情怎么解决，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汤瑶身后的座位上，一个一身金丝暗绣的黑衣男子，戴着斗笠，看着汤瑶远去的背影。
过了许久，修长的手指缓缓一动，将手中喝空的茶盏倒扣在桌面上，指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手指敲着杯子，指腹摩挲着杯子粗糙的底部。
斗笠遮住了他上半边脸，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脸，惟露出精致的下颌，薄唇微抿着，展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点意思。”
“主子，这个女人有问题吗？”一旁坐着的下属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向，问道。
“不必管她。”
男人动了动，从手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随后站起身，对身边的人偏了偏头，声音慵懒随意：“不过是想要想办法进宫选秀，在耍些小聪明的女人罢了，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可是主子，这个女人看起来，像是个练家子。”
“那又如何？就算是这个人想要进宫刺杀綦朝皇帝，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
那手下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道：“也是啊。”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手下：“走吧。”
汤瑶快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将要落山，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小巷，泛着暖洋洋的红光。
刚出巷口，汤瑶停住了脚步。
面前有几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呦，好巧啊，汤二小姐。”为首的人做公子打扮，手里还拿着一个折扇，不合时宜地扇着冷风。
汤瑶看着对面的纨绔子弟，微微笑了笑。
“你好啊。”
见汤瑶并没有惧怕畏缩的意思，那纨绔有些意外，抹了一把脸，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笑呵呵道：“二小姐，想我刘迎堂没？”
“不怎么想，你很闲吗。”汤瑶依旧笑着，嘴上的话却并不怎么客气。
刘迎堂被驳了脸面，瞬间挂了脸：“听说你的程家的伯爵府少夫人没做成啊，要我说，你这样的身份，给我做个妾还不错，我家你也是知道的，别的没有，就是有些小钱，养你还是足够的。”
汤瑶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刘公子这话说的，难不成你有钱我就要跟你走。”
刘公子闻言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来腰，过了许久才直起身来，指着她嗤笑：“你还装起清高来了？就你这种贱人，去做些贱妾算是勉强，难不成你还想进宫选秀去，做什么贵妃皇后？”
汤瑶从容不迫，笑盈盈地扬了扬眉，缓声道：“这些我并不稀罕。”
“你少吹牛了，你是不是攀那伯爵府的高枝失败，就患了失心疯，还说什么不愿意当妃子，我看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刘迎堂伸手来抓汤瑶：“我看你啊，还是比较适合给我做的外室或是妾什么的。”
汤瑶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漂亮的眸子还是笑着的，笑意却未深达眼底，声音软软柔柔的：“可我不愿意啊，刘公子。”
“我管你愿不愿意！”
刘迎堂扬声道，回身指了指身后的几个跟班：“你看看我身后这几个人，哪个不能解决了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汤瑶看了看后面那几个人，微微蹙眉，声音带了几分嘲意：“哪个能解决我？”
“你！你瞧不起谁？”
刘迎堂平生第一次受到这样夸张的挑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对身后的跟班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小贱人给我拷走？！”
风吹进巷子里，吹动着少女素色的衣摆，发丝也微微飘动着，曼丽缱绻的眸子闪着粼粼的光，肆意而张狂，带着一股不属于这般年纪这般阅历的少年能有的风魄，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纨绔子弟，笑意愈盛，像是一朵瞬间绽开的明媚的花儿。
她盯着刘迎堂的脸，微微抬了抬眉眼，从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真是些不自量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