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理寺提人
雁回进了屋子,打开药箱拿出针包。
趴在窗户边的云螭忽地又坐起来。
他一掌推开窗户,冷声冲难分难解的二人呵斥,“滚出去打。”
熊图:“听见没,殿下叫你滚。”
“你也滚!”
“你滚!”
听着屋外动静,雁回额头淌下细汗。
这主仆几人,要么叽叽喳喳,打闹个没完。
要么,冷冷冰冰,猝不及防摆出张死鱼脸。
难呐~
“瞎琢磨什么?”
走神又被抓包,雁回慌忙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乱绪。
她捻起一根针,扎入他精瘦的后背。
许是外头一下子太过安静,她竟然仿佛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施针的时间有些长,云螭又不能干其他的,偶尔会与她说说话。
“住的地方还满意吗?”
雁回看不见他的脸,无法揣测他此话是随口一问,还是出于关心。
“挺好的,”她柔声回答。
“若是缺什么,就让田田给你们安排。”
雁回问,“她是管家?”
“不是,”云螭唇角勾了一下,带出玩味的笑。
雁回想起她与熊图动手,招招式式都极具章法,明显是个高手。
她试探着问,“熊将军与田姑娘经常打架吗?”
“吓到了?”云螭问完,又解释,“二人一碰面就打闹,久了你也会习以为常。”
她轻轻“嗯”一声,开始专注手头的事。
熊图进来,站在屋外廊下禀报,“殿下,大理寺来提杀害秦寿的案犯。”
雁回取针的手便抖了一下,反往肉里头扎得更深了。
一声轻叫从云螭喉咙溢出,她慌忙把针拔出来。
“还要多久?”扎针时眯了一会,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暗哑。
雁回加速收好针,“就好。”
她跨出门槛,云螭忽然出声,“等等。”
“要不要回江家看看?”
雁回视线下垂,心中微堵,“殿下还是先应付大理寺吧。”
雁回刚走,元宝便凑到亡命身旁。
“瞧见没,殿下与她独处,衣服都不穿。”
亡命眼神像在看个傻子,“那是治病。”
“别人治病怎么不脱衣?”
元宝神秘兮兮,“我在屋檐上看得真真的。”
他凑到亡命耳朵边嘀咕,“殿下屁股蛋差点被她扒拉出来,她还嫌不够,说,再下点,再下点。”
“你信不信,殿下迟早有一天……贞洁不保。”
元宝捂着胸口,一脸痛惜。
亡命蹙眉,“你监视殿下。”
“我是暗卫。”元宝理直气壮。
亡命抿抿唇。
“暗卫该在暗处,”
“那你怎么也在这?”
“……”
安静不过三秒,元宝又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不过她医术确实不错,我看殿下满面春风,被她保养得极好。”
亡命懒得再听他废话,施展轻功飞上树。
落地后手上多了两片树叶子,揉巴揉巴塞进耳朵里。
大理寺来的人是宋东。
侍卫把人迎进厅中,茶水上了两遍,还是没见到云螭的身影。
他站起来往外走。
一身红衣的田田婀娜倚在门口,“宋大人稍等,殿下正在施针。”
便是施针,也太久了些。
况且,他一个朝廷命官,乃是奉命来拿人。
北塞王府就派个低贱的侍妾来招待,宋东脸色有些难看。
“既然殿下在忙,不如把人直接交给大理寺,还请姑娘带路。”
田田道,“大人说笑,我一个女人,哪做的了主呀!”
大理寺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今日只怕轻易不能把事情办了。
云螭不光是北塞世子。
他京中为质时,有一年,与圣上同去秋狝狩猎。
他一人独挡二十多个刺客,硬生生拖延到救援到来。
他因此得了圣上欢心,赞他武艺超群,还赏了个散秩大臣的官职。
虽是闲职,等级却比他这个四品文官要高得多。
而且,北塞人天生高大,性子又嗜血残暴。
他们几个瘦胳膊瘦腿的文官,压根不敢说半句狠话。
便是带刀的衙役,估摸着也不是对手。
心里没有底气,宋东赔出个笑脸,“田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么多年,北塞王府里里外外不都是姑娘在打理吗?您啊,迟早是王妃。”
“谁说她会是王妃?”熊图的大嗓门嚷嚷开。
让她当王妃,他岂还有一天好日子。
绝对不行。
宋东闻声看过去,身姿高大的云螭正从廊下走来。
出声的是他身后一个壮汉,满脸横肉,稍微露出几分不快,那脸上的肉便在抖。
宋东眼珠一转,心里思量开。
他贸然开腔,却没受到责备,必然是受了云螭的指示……
想到此,宋东丢开方才话题,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去。
“殿下一路劳苦,本不该在今日就上门叨扰,实在是上头催得紧。”
他说完赶紧把文书递过去。
“劳苦倒说不上。”
那文书云螭连一个眼神也未给,他弹了下檐上垂挂的落脚架,玄凤扑扇翅膀从树上飞了下来。
“呀——”
它落在云螭的肩膀上,冲宋东凄凉叫了一声。
宋东有些害怕,却不敢表现得明显。
在雍都人认知里,乌鸦出现通常伴随着死亡,它是不祥之兆的化身。
田田奉上一个镶金托盘,里头血淋淋的不知是什么肉。
云螭夹起一块抛向空中,玄凤立即追肉而去。
啄食、吞咽,都凶残至极。
饶有兴趣看了会玄凤进食,云螭才挑了眉,漫不经心地问,“见过人肉割下后的样子吗?”
宋东浑身一激灵,再看盘子里的生肉,心中有些作呕。
都说北塞人凶残,莫非这真是……
熊图碰了下衙役的佩刀,“殿下,宋大人手底下衙役这不都带着刀吗?杀人饮血肯定是常事,人肉,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殿下误会了,这刀轻易不会用的。”宋东摆手,苦着脸。
熊图问,“什么误会,你们带刀入府,却说不会用,衙役们佩着刀,难道还是为了好看?”
他牛高马大的,说话时嗓门也大,宋东觉得半边脑子都在“嗡嗡”响。
“执行公务嘛……这,这是大理寺统一着装。”
带这么多衙役,其实是为了壮自己胆气,没想到胆气没壮大,反而……
宋东心里苦兮兮,后悔不已。
“哦……”也不知云螭有没有在认真听,直等到盘子里的肉喂干净,这才接过田田递上来的手帕,擦干净手后疑惑问,“对了,宋大人今日来干嘛?”
“殿下,下官是来提……毒害荡城知州秦寿的案犯,蓝茵儿。”他说得吞吞吐吐,一直偷瞥云螭神色。
“那你走错了,”云螭指了一圈王府,“这是北塞王府,不是荡城。”
宋东被他绕得懵住,“殿下不是给圣上上折子,说在荡城秦府遭受奸人所害?”
“你知道俺家殿下是受害者,还不赶紧去抓人?带刀如王府想吓唬谁?”
宋东急了,“殿下,这……怎么……您不是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什么?”熊图瞪着一双虎目,两只铁拳握得“咯吱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