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鼠穴临终托事，青芒斗尸斗鬼（1）
金牛儿声门被堵自然说不出话来，但是此刻即使他可以说话，怕是也无话可说。金牛儿视福山羽屏如父似神。纵然这世间污杂不堪，雪影峰上云飘雾渺中仍有一人可信，一人可爱。可爱者自然是暖暖，可信者便是师尊。多年来，金牛儿心中善恶便是福山羽屏的好恶。采阴补阳得道修仙，对与不对从未质疑。可是今天在地穴听闻二师兄已死的讯息，竟是出自福山羽屏冰冷的口吻，身为弟子怎会不心寒。
鼠人料他此刻心思，笑道：“小疯子，或许叫你小傻子更为合适。天下正道又有几个不心藏邪念，况且福山羽屏一个邪道泰斗。心冷意毒才是他的本色，你又何必悲伤。与其难过，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金牛儿知道暖暖和福山羽屏一定会找到自己，但是师尊在眦娑那罗遗体和自己间如何选择，他不敢去判断。同时也担心暖暖，为了夺得眦娑那罗遗体，福山羽屏会不会顾及暖暖的安危。
鼠人继续道：“上面好像该来的都来了，我这条老命或许就此留在南疆了。你猜眦娑那罗遗体会便宜哪个混蛋？”
金牛儿当然知道这些混蛋里也包括福山羽屏，但内心还是希望师尊能得偿所愿。
鼠人牙齿打着颤自答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是盼着福山老匹夫捷足先登对不？”说完，他艰难的解开金牛儿的声门。
金牛儿出乎意料，心说这鼠人不怕自己喊叫，害他丢了性命吗？还是尸毒入脑糊涂起来了？
鼠人看着他苦笑：“老耗子偷了一辈子，却鲜少偷人性命。临了不愿多个冤家，况且你之前确是真心替我驱毒。怪只怪自己多疑，命该如此。你要喊便喊，成全福山羽屏。免得他不顾徒儿死活…”
金牛儿看着眼前这鼠盗之辈自知难逃一死，此刻说话反倒显出几分磊落。但金牛儿并未出声，这鼠人尸毒已遍走全身不足畏惧。
金牛儿活动几下手指，几只幼小的蜂儿从手厥阴经生出，慢慢爬向指尖。然后金牛儿用指尖点在鼠人的百汇上，轻声道：“前辈，这几只蜂宝宝不能解毒，但待在这里可以缓解你一些苦痛。”
“嘿嘿，你发的哪门子善心，应该现在把老耗子交给福山羽屏才是，上面的小妮子等着你呢。”
“前辈命在旦夕，却没对在下施毒手，金牛儿心中感激。若前辈还有什么遗愿，只要无损玉蜂楼和师尊，晚辈当竭力替你完成。”
“就是为了报答我不杀之恩？”鼠人瞪圆小眼盯着金牛儿道。
“算是。另外让药芝谷弟子回去报信，多少有些诓骗前辈。你杀我，我心中无怨；你放我，我心中有愧。”金牛儿说这些是发自真心，尤其当他发现……自己尊敬的福山羽屏不顾都猿死活只求眦娑那罗遗体，而这个鸡鸣狗盗的人却准备从容赴死放过自己，便从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替他做点什么。
“哼，我不杀你可不是什么好生之德。我刚才说了，老耗子也活不长。实在不愿意黄泉路上有你这么个蠢货为伴。”
金牛儿听鼠人如此说，便道：“也罢，既然前辈在这个世上了无遗憾，晚辈多事了。”
“小疯子你有无亲人？”鼠人突然问一句不相干的话。
金牛儿脑中还从没有过亲人一词。与暖暖尚未婚配算是亲人吗？或者应该叫爱人更加妥当。想到甄玉，自己糊里糊涂取了一房妻子，相处不满一日算不算亲人？按理说师尊从小抚养自己长大，应该算是亲人吧？但是这一刻，他怎么也说不出福山羽屏的名字。
“骨肉至亲，没有吗？”鼠人见金牛儿困惑的神色，追问道。
“我是孤儿。”金牛儿怎么也不能说出姝木一族，更何况他自己也未尽信。
“孤儿也好，我和大耗子斗了大半辈子。嘿嘿，现在总算分出个输赢了。”鼠人说话十分虚弱，尸毒沁入五脏六腑脸上已现白骨之色。
“前辈若累了，闭眼休息一会儿吧。我定会求师尊将你好好安葬在这里，让你长眠地穴有白蜂相伴，不至被蛇虫鼠蚁打扰。”
“小疯子，这里无天无日无风，几里外白骨皑皑。所以咱俩结的是死人缘，阳间再不会相逢。他日你若有缘行至北海之滨星斑城，记得告诉那里的大耗子，老二埋骨在南疆，尸冥界南垣墓府……”鼠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金牛儿费力的听着，心想：“鼠人口中的大耗子应该是他兄长。只是没想到穴鼠纸人还有亲人。福山羽屏对弟子讲述江湖轶事时并没有提起。”
鼠人看出金牛儿的疑惑，一点点挪到金牛儿身边，凑在他耳旁道：“万里黄沙穴中游，北海摘星盗月光。福山羽屏不会不知这两句话………但是怎会告诉弟子，哼哼。”
他说着声音有些激动，可能距离很近，金牛儿觉得鼠人气息虽然凌乱却充盈许多。只听鼠人接着道“盗月蝙蝠和穴鼠纸人在当年何等了得，追风移穴，腾云潜雾，世上没有我们兄弟偷不到的东西。可惜大耗子卷入前朝密族夺位，随着新朝建立密族被诅咒，他躲进星斑城再也没有出来。新朝的高压铁政下，江湖中也无人提起盗月蝙蝠这号人物…”
“师尊确实不曾提起过这样一位前辈…”金牛儿有些尴尬地说道，心里想着他口中密族，难道是指姝木一族？又不便直问。。
“那是福山羽屏不愿别人知道他的隐秘，前朝密族夺位时不少江湖人士参与其中，现在却多数闭口缄默。嘿嘿，什么正邪两道，不过是一丘之貉。今日之天下皆是无耻之人。”鼠人说话间口中吐出的尸气使双唇结冻，满面呈霜。
金牛儿不忍问也不忍他继续说话耗费真元，便道：“前辈放心，晚辈得暇一定奔赴北海告诉你兄弟。”
“当真？”鼠人细小失神的双眼微微张开，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可能他自己也不曾想过，这萍水相逢的少年竟是自己生命尽头所托之人。
“当真。”
九头人指挥着九幽鬼域门众与洛元岗斗得多时，仍不能将其击毙。九头人不免有些心焦！每次洛元岗被九幽鬼域的人刺伤，不久便在白蜂的治疗下恢复。他知道玉蜂楼有这种奇术，也看得出洛元岗孤身一人在此缠斗不为求胜，只是拖延。心想：“再不解决这小子，怕是福山羽屏已拿到眦娑那罗遗体了。”于是大喝道：“毒三，你的毒什么时候见效，难道等福山老儿参眦娑那罗遗体吗？”
毒三道人站在圈外，手中晃动拂尘，道：“这小子的白蜂既是灵物也是毒物。十丈之内我已布满三十三种弱毒，白蜂为其疗伤的同时自会将毒素带入他体内。”
“妈的，鬼域还有怕死之人吗？赶快加强毒性。”
“也罢，这小子的脑袋赔你，别翻后账。”毒三道人说完深吸一口气。再看他的鼻孔好似扩大了一圈，并且徐徐冒出青蓝色的烟雾。
洛元岗开始渐渐感觉不支，白蜂治疗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料到蜂儿被污染毒素。现在见毒三道人加重毒气，赶紧屏住呼吸，尽量不使自己受伤。但洛元岗也清楚，最多十几回合之后再也拖不住对方了，自己现在抽身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他盘算着时间，心想：“如果自尊得手即使不驰援自己也应该发送信号呀。现在没有消息，看来我得坚持一会儿。”正在着急时，突见都猿所去方位火光冲天，暗道不好：“老二估计是以命相博，这是玉蜂楼的火蜂诀。师尊一再告诫他除非逃命不得施术，可是看着漫天火势，怕是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洛元岗无暇顾及都猿的生死，只是觉得这样一来玉蜂楼的行踪已然暴露，自己再拖延下去就没了意义。想到这里，连攻几剑，都是朝着毒三道人的方向。三个鬼域门徒马上过来挡住洛元岗的剑势，两人分刺洛元岗的左肋和右腿，另一人用剑去撩他手中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