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如果死亡将要来临
凶猛的雨流携天地之威，如同一头身长百丈的巨龙，要一口把小小的屏障吞入腹中。
可当顾青萍把刀尖划入毫不设防的皮肤，即将戳破黎德心脏外壁的那一刻，奇迹，出现了。
黎德手上的葫芦刺青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顾青萍和他自己包裹在内。
光芒并未静止，它迅速包裹住水龙、何闻名以及全部辰星族。
被白光包裹之处，时间也停滞不前，万物一并静止。
白光继续扩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包住了整个亚洲大陆，然后向四方奔涌。
当布宜诺斯艾利斯最后一只歌利亚鸟翼风蝶停止它扇动的翅膀，黎德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的【法门】便释放完毕。
“叮。”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从黎德的手表上传来，手表里的指针开始飞快倒转！
可渺小脆弱的指针承担不住压力，还没转上几圈就开始破碎泯灭。
接着，黎德的衣袖也开始破碎，然后是他的上衣、身体。
黎德的身体极速破碎，像是被橡皮擦去的油画。
其他人的时间也开始了逆转。
屏障外的雨流狂龙往后倒退，重新扩散成一股股的小小水流，辰星族怪物们也如是。
顾青萍此时的思绪没有被冻结，他见证了时间倒流的全部过程，也看见了黎德被某种伟大力量彻底抹去的全部过程。
时间将去往何方？
是未来还是过去？
他不知道。
可他读懂了黎德最后消失之前，眼神的含义。
是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青萍也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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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本场考试结束，还剩下十五分钟。请同学们检查答题卡，确保姓名考号填写准确。”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呵！呼！”
顾青萍用了全身的力气，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到肺，凉爽触感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他恍惚一下，终于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是2020年7月8日，下午4点45分，也是顾青萍高考的最后一门。
此时的他有些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刚从一场古怪的梦中醒来。
该不会是自己在听听力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吧！？
男孩骤然捧起自己的试卷，来回扫视。这夸张的举动引来了监考老师的注目，其中一位男老师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顾青萍是否需要帮助。
顾青萍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再还上一个歉意的表情。
还好，他长舒一口气。
整张卷子都已经做完，只要把英语卷上的选择题全部涂上答题卡，就大功告成。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正当顾青萍巡视试卷时，许多题目的正确答案都从脑海中翻涌出来。
“斯~”
七月的天气十分炎热，在这个时间段高考简直是对知识和身体素质的双重考核。
不过还好，今年高考前教育部门要求所有高考教室全部装上空调，不仅不热，甚至还有些凉。
但顾青萍却感觉不到空调的冷风，因为他的心更冷。
怪物、月岛、大战、黎德。
还有那枚闪闪发光的玫瑰耳钉。
记忆犹如一片片自动归位的拼图，一幅幅画面再顾青萍的脑海中拼凑起来，他一下子想起了全部的事！
自己这是，穿越了？
“不是穿越。”嬴政的声音适时响起，吓得顾青萍一激灵。
“这是全世界范围的时间倒流了。”
顾青萍惊的说不出话，嬴政提醒道：“再不涂卡，你的考试就毁了喔。”
顾青萍这才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赶忙拿起涂卡笔，快速行动起来。
只剩下七分钟时，顾青萍涂完了绝大部分题目，唯独留下十几道自己记得答案的错题。
男孩犹豫了。
在他的脑海中，嬴政姿态随意的半合着眼，坐在自己黑色龙椅之上，看着眼前的屏幕。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道春困夏乏并非毫无道理。
大屏幕里正实时放映顾青萍的表情，男孩眼神飘忽，嘴唇不自觉的开合。像是在做什么关乎人生的重大决定。
嬴政慵懒的敲着扶手，聚精会神看着男孩接下来的动作。
他能听到男孩的心声，也明白男孩的犹豫。
顾青萍现在可以自己选择向前还是向后。
向前一步，就是把写错的题目全都填上正确答案，可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但可以保证的是，自己的高考分数必然能够上一个档次。
向后一步，则是把自己原本写的答案填涂上去，获得跟以前一模一样的高考分数。
班主任在考前动员时，不止一次的说，高考时多考一分，就能干掉千人。
现在这多考二十分的机会几乎就是白白摆在顾青萍的眼前，这唾手可得的二十来分完全可以将他的排名拔高几万名，可以选一个原本上不了的好大学。
什么月岛大学，就算再也去不了又有什么遗憾呢？
你不用再去冒生命危险玩命，也不用再去接触什么莫名其妙的怪物、法门。
你可以在大学里参加社团，就像顾青萍一直感兴趣的动物保护协会。
你可以认识一个很好的女孩，谈一段不错的恋爱。
你可以选择毕业后就结婚，也可以选择先找一份不错的工作。但不变的是你会在中年同学聚会中挽着她的手，骄傲的说自己破除了大学情侣必分手的谣言。
顾青萍沉思许久，一直不敢动笔。
黎德的话语一直惦记在顾青萍的心里，但那老头子也并没有说要自己如何如何吧？自己可没有承诺过任何事情。
兴许人家现在正在动员月岛全体师生，着手安排对辰星族的瓮中捉鳖也说不定。
自己的加入与否，真的有什么影响吗？
他不知道。
男孩在心里把一个个理由陈列出来，又一个个划上红色的叉号。
还好，顾青萍在时间结束之前做好决定，涂完了答题卡。
他走出考场，同行的是无数结束高中生涯，欢呼雀跃的高中生。
每个人都有人来迎接，或者是父母家人，或者是同伴好友。就算这些人都没来，也有着各种填报志愿的机构人员来与落单的考生攀谈。
这是场盛大的狂欢，大城市、小城市，举国欢庆又一批高中生考试的结束。
可是顾青萍身边并无一人。
善解人意的机构工作人员也许是看见男孩的表情十分悲伤，体贴的让他独处疗伤。
好友伙伴也各自在其他考场战斗，想必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猜测着家人准备的庆功宴上面有没有自己爱吃的菜。
七月五点的阳光依旧灼热的刺眼，像是一万根针扎在皮肤上。
嬴政此时已在龙椅上睡着，他微阖着眼，好像看惯了这片情景。
顾青萍一个人站了很久，久到考场外的考生几乎全部离开。
考场对面的音像店见高考结束，又重新打开了喇叭，年轻的店员用鼠标在歌单里翻找着好听的歌曲，却无意间点到了一首《如果死亡将要来临》。
年轻店员还没来得及重新选歌，就被入店的顾客吸引了过去。
歌手略微沙哑的嗓音在空荡街道上缓缓唱着，像是对老友的叮嘱诉说：“如果死亡将来临我到底该如何我想被别人记住哪怕是个loser”
沉立许久的顾青萍突然笑了，他挥开渐弱的阳光。
“i could be bounded in a nutshell and count myself a king of infinite space”
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