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杀了我
获得了黎德认可的顾青萍并没有多么高兴。
一个男人想要去死，想在自己的学生们全部战死之后去死，于情于理，顾青萍都不该去阻拦。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校长，你死了没事。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家都是为了保护我而死吧？”
顾青萍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刺激到黎德。
“如果你现在再去跟他们一样战死，那我岂不是也死定了？你们保护我的意义在哪？”
黎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谁说大家都是为了保护你死的？”
“每一位【狩者】的职责，就是与危害人类社会的异族不死不休！所以就算你今天不在这里，我们也会这么做，只是结果可能有些不同。”
黎德一字一句的告诉顾青萍：“你不在的话，说不准我们就输了！”
顾青萍懵了，死了这么多人还算不上输吗？
难不成指望他来翻盘？
拜托。自己就是一个刚刚从高三出来的废柴高中生啊！拯救世界什么的是不是过于离谱了点？
校长似乎看出了顾青萍心中所想，告诉他：“每一场战斗都要有战术目的，在战斗之前要想清楚两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而战；第二，你想通过战斗获得什么。”
“这次战斗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职责二是你。虽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但只要有你在，我们就还有机会！”
顾青萍感到自己瘦弱的身体里蓦然涌出了热血！
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可能很漫长，你要经历人生的困难、生活的艰辛，从一次次火焰之中走出，才有资格认识到责任。但这个过程也可以很快，快到某一天有人和你说：这件事，我们要靠你了。
顾青萍不多说什么，只是握紧拳头，“我该怎么做？”
黎德知道少年懂了，他说：“你用心先体会我的战斗方式！”
他话音未落，居然已经拎着锤子站在了金脉辰星族的位置，而那怪物早已飞到十几米开外！
黎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他站到那里以后，顾青萍才听见怪物被锤飞出去的巨响！
顾青萍惊呆了，这老头这么猛！
最近的那头辰星族反应过来，手化利爪，朝着黎德招呼过去。
黎德快步朝着那怪物奔袭，却只攻不防，任由那硕大黑爪笼罩在自己的头上！
顾青萍可是见识过那爪子威力的，它甚至可以在瞬间抓爆一辆汽车！
生死危机之下，黎德看了一眼顾青萍。
“体会。”他的口型如是说。
顾青萍瞪大眼睛，恨不得看清黎德的每一个毛孔！
时间停止了，这也许是黎德生命中的最后一秒。这个铁血老头用生命为顾青萍换来一次体会的机会，到底是体会什么？
顾青萍心中的疑问高涨，但他眼前一花，看见了一只遥控器出现在眼前！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大男人拿着遥控器在顾青萍眼前晃晃，“是不是很想我啊？”
顾青萍这才惊觉自己实在太紧张，竟然都忘记了呼吸。
“呼呼。”他大口喘气，发现曾经见过的那台大屏幕这时正傲然于前。
自己又被嬴政拉来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直到这一刻，顾青萍才真正有些安心。
嬴政道：“你们校长很强！”
顾青萍不晓得很强是多强，但是从嬴政嘴里说出这句话，其中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见顾青萍在盯着自己，嬴政摇摇头：“我是怕你太笨，这才把你喊来，跟你简单聊几句。”
“聊什么？”
大屏幕上的时间在几乎凝滞中流动。
“长话短说吧。”嬴政道：“你们校长的【法门】叫做【欺骗者】。这种法门十分特殊，与时间有关。他自身可以向前或向后跳跃一段时间，但是只对他自己生效。按我的估计，你们校长应该可以跳跃07秒左右。”
顾青萍点点头。
嬴政接着说：“他这个【法门】本身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但是这个法门有一个特殊能力。就是大幅度的扭转时间！这个能力可就很强了！”
“大幅度扭转时间？”顾青萍脑中似有明悟。
“是的。你仔细看他的手。”嬴政操纵镜头，好让顾青萍看清黎德右手上一个葫芦状的刺青。
“这是光阴刻痕，算是一种天地造物，世无其二！”
“世无其二”顾青萍喃喃自语，重复着嬴政的话。
嬴政重重点头：“这【法门】的历史十分久远，不过具体的使用方法我不知道。所以，待会不论你们校长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就是了。”
“那你现在拉我进来干嘛？”
“废话，当然是防止你小子有心理障碍咯！”
“心理障碍？”顾青萍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可还没等他问个明白，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当怪物的爪子笼罩住校长头颅的那一瞬间，校长居然凭空消失，出现在一步之外的位置！
战斗画面相当离奇，离奇到顾青萍不知怎么形容。就好像打游戏网络延迟过高时，人物会瞬间出现在几秒之前的位置。
这下顾青萍明白为什么这老头的【法门】叫做【欺骗者】了。
“还不如叫【掉帧者】。”顾青萍没忘记吐槽。
校长早有预谋，趁着那头辰星疑惑愣神时，冲势不减，暴起一锤！
“砰！”
“砰砰砰！”
空气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领域，使得黎德不断闪现在怪物的身前或身后。
老人抡着大锤，一锤之后紧跟无数锤！
锤子表面泛着雷电的光泽，打的怪物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狂暴的攻势令怪物好像被饱和式轰炸，根本动弹不得。而周围的怪物也是连黎德的衣角都碰不到一点。
七秒！
他解决一头小山般的辰星族怪物只用了七秒时间！怪物体表黑雾完全来不及修复，就被疾风暴雨式的攻击打的溃散开来！
这种战斗力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洪钟般的声音昭示老人力度之大，每一击都不亚于卡车的撞击。
本来顾青萍以为校长充其量是个尚能饭否的廉颇，这一套看下来简直是个人形暴龙！
黎德此时心头何等快意，每一锤落在怪物的身上，他的眼前都闪过一位学生的面孔。
他攻势越来越快，肌肉外表都开始有了红色的蒸汽。
一头，两头五头！
一连消灭了五头怪物，黎德才找准机会跳出了包围圈，重新回到屏障之中。
顾青萍直呼校长生猛。
可黎德的心脏怦怦直跳，心有余悸的他看向一开始便被自己捶飞的金脉怪物。
战况如此激烈，可那怪物作为指挥官，却始终没有参与进来。
如果它刚刚及时出手，也许黎德在击杀掉第一只怪物以后，就会被逼退。
顾青萍随着黎德看向它，发现它的嘴巴裂开处居然长着一只金色的眼睛！
“别看！”黎德按住顾青萍的视线，“你刚刚做的梦就是它的手笔！”
顾青萍嗫喏道：“那它？”
“何闻名！”黎德打断了顾青萍，朝怪物吼道。“跟我学了这么久，就学会了这些阴谋诡计吗！”
何闻名！
这个怪物就是何闻名。
顾青萍这时才明白校长为何刚刚攻击那么狂烈，完全不计后果。想来就是这个曾经叫做何闻名的怪物的手笔，他用那吊诡的眼睛影响了校长的思绪，找机会一击必杀。
好在黎德对这个手段有所防备，及时退了回来。
夜雨还在下着，黎德的衣衫被浇了个透。
见何闻名不搭话，黎德知道这是辰星族的桀骜。异族们生来便自诩为最高等的生物，也是人类的终结者。可这么多年以来不仅没有消灭人类，反而是自己龟缩一隅，屈辱和骄傲一并让他们不屑言语。
伪装成人类不包括在内，毕竟那是战术目的。
黎德把淋湿的头发推起，低声问顾青萍：“小子，刚才的战斗，你看懂没有？”
此时他的心里既有希冀，也有忐忑。
顾青萍答：“看懂了。时间跃迁嘛！”
黎德可不知道这是嬴政给了顾青萍提示，他心里的石头平稳落地，“你自己看懂了，就代表理解了这种力量。”
“其实我还有余力，最少能再拼死几十只怪物！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顾青萍接过话头：“我也不认为您是个怕死的人。”
黎德想着这小子小小年纪，居然这么世故。
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总之我说了这么多，是因为只剩下你一个旁观者，不想你误解我老头子贪生怕死。”黎德直言不讳，强调了一遍。
“好的。”顾青萍点点头。
雨声淅淅沥沥，黎德和顾青萍同时沉默下来。
“小子，其实我也挺怕死的。”
“您”
“准确的说不是怕死，是怕不能死得其所。”
顾青萍不知怎么接话。
“不过还好，死之前遇到了你！”
“我？”
“没错，你。”
黎德转过身，眼神灼灼。
“杀了我，小子。”他声音平和的递给顾青萍一柄刀。
何闻名开始动了，一动即是天昏地暗的手笔。无穷无尽的雨水汇聚，向着小小的二人袭来！
屏障之外，更是同时响起了几百只怪物的嘶吼声！
“杀了我。”
屏障被无尽水流压碎，黎德用后背阻挡住了所有攻击。
顾青萍看着老人的眼神，那么快意，那么痛苦，那么悲伤。
“不论你们校长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就是了。”顾青萍想起嬴政说过的话。
他心一横，成功在水流杀死黎德之前，将刀子送进黎德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