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里焦土
青云寨，青云堂。
庄楚黎和霜荨蝶上坐正堂，庄青溪、庄青霄姐弟俩分坐两旁，摒退左右后，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此番陛下明旨下令，召霄儿入京，拒绝就是抗旨，溪儿，此事你怎么看？”庄楚黎首先开口道。
“父亲，你为何不在宫中据理力争？就这样看着霄儿入京，外有大军压境，内有流言四起，如此多事之秋，霄儿进京去做什么？”庄青溪怨气颇重。
“你这是在诘问父亲？”庄楚黎有些恼怒。
“溪儿不敢，只是霄儿就这么入京我实在放心不下，万一有个差池，呜呜。”说着庄青溪竟抽噎起来。
“哎呀呀！别哭啦，为父会做好安排的。”看着女儿哭泣，庄楚黎心中一软，揉着脑袋劝道。
“大姐，我知道你心疼我，你也别怪父亲，我也不小了，知道趋利避祸。”庄青霄连忙上前轻抚庄青溪肩膀安慰道。
“你知道什么！毛都没长齐！陛下杀伐果断，伴君如伴虎，就你这吊儿郎当的，在宫里迟早被打死。”庄青溪双眸含泪，抬头盯着庄青霄怒道：“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召你这毛头小子入宫何用！？”
霜荨蝶插话道：“溪儿你别担心了，我和你父亲也一样心疼霄儿，只是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余地，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做好应对吧。”
“父亲，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要霄儿入宫为质！？陛下定然以此要挟你做事！”庄青溪再次发难。
“胡言乱语！揣度圣意可没有好下场！”庄楚黎怒道。
“好了，好了，你们争个什么劲，溪儿也是关心则乱，你也真是，溪儿难得回来一趟，你冲他发什么火！？”霜荨蝶赶忙打着圆场：“霄儿，陪你大姐回屋，一日跑了六百里，累都累坏了，先去好好休息，回头再说。”
“好，走吧，大姐，我最近捣鼓了一个小玩意儿，我带你去看看。”庄青霄扶着庄青溪缓缓走出大堂。
“这孩子，兰心惠质，随你，女孩子这么聪慧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看着庄青溪背影，庄楚黎喃喃道。
“溪儿自幼聪慧，这还不好？笨了容易受欺负。她在咱们大渝可是文坛圣女，天下读书人追捧无度，你这当爹的别把他当小孩子看了，呼来喝去的，传出去也不怕天下读书人唾沫星子淹死你。”
“怎么？就算她是九天玄女也是我女儿，我还不能教训教训了？”庄楚黎端着道。
“好了，说正事，此番入京陛下可要你办什么事？”霜荨蝶扶着庄楚黎坐下道。
庄楚黎扫了一眼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我就说随你，你猜的没错，是有安排。陛下差我寻觅前太子季无禅，他怀疑如今世上流言乃是季无禅暗中推波助澜，晋国大军又蠢蠢欲动，这背后恐怕有惊天阴谋。”
“你答应了！？”
庄楚黎白了夫人一眼：“我答不答应有什么用，陛下这些年所作所为天下有目共睹，确有一代明君之象，他知道我会帮他的，一旦季无禅成事，又是一番腥风血雨，难道还要重演十六年前的惨剧！？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那你打算怎么办？”霜荨蝶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个。。我还没想好。”庄楚黎朝旁边挪了挪，有些紧张。
“没想好！？你是不是在打荨珏的主意？”霜荨蝶已隐隐面有怒色。
庄楚黎看了看霜荨蝶不置可否。
“姓庄的！我告诉你！你趁早把你那卑鄙心思烂在肚子里！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当年她与季无禅暗生情愫所知之人甚少，季无禅出逃后，为了保全她，我爹将她幽禁了十多年！大好的青春就这么没了！这才过上几年正常日子？你这是想要她性命吗！？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还得搭上我妹妹，呜呜呜。”霜荨蝶情绪彻底失控。
“夫人，夫人。”庄楚黎连忙起身安抚道：“你听为夫慢慢给分析。你想啊，这大渝天下这么大，有多少能人异士为陛下所用，为什么偏偏把这差事交给我？他真的不知道荨珏和季无禅的关系吗？如果他知道，他既没有派遣禁卫前去搜捕，也没有让其他人插手此事，何尝不是在给我们一个机会啊。”
庄楚黎缓缓直起身来继续道：“当年季无禅身为太子，到边军巡视后与荨珏暗生情愫，可偏偏岳丈大人又是边军守备将军，战功赫赫，威望极高，一个太子、一个边军大将，就注定了此事为不传之秘，可知道的人再少，也是有走漏消息的可能啊！兵变后陛下即位，边军守将纷纷请旨回京陛见，表明立场，唯独岳丈大人无动于衷，至今不曾陛见，陛下也不曾召见他，看不出喜恶。所以我揣测，陛下多半是知道此事的，他与岳丈大人彼此心照不宣，岳丈大人一心抵御外敌，不曾有失，陛下也就保持现状不动岳丈大人的位置。”
庄楚黎倒了一杯茶递给霜荨蝶接着道：“甚至啊，陛下这么多年寻觅季无禅也是做给前太子余党看的，保持高压态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陛下又不想真的找到季无禅，毕竟一旦牵出荨珏和岳丈大人，平衡就会被打破，凭岳丈大人在边军的威望，关中道边军恐有哗变之危，晋国若趁虚而入，就是泼天大祸，陛下也掌控不了局面了。”
“那陛下现在又为何要你将季无禅找出来？”霜荨蝶呷了一口茶，止住啜泣询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季无禅不安分呐，这么多年潜藏，还没有死了登上九五之心。最近的流言多半是他散布的，就是想趁晋国举兵之际，在大渝内部制造混乱，一旦朝局不稳导致边军大败，陛下天威丧尽，他再站出来振臂一呼，即位九五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不是要天下大乱？”
“没错，必定是生灵涂炭，千里焦土。为了帝位而不顾大渝百姓死活，只此一点，他比陛下差之远矣！”庄楚黎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