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乌猎
他们扛着两座肉山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部落，此时太阳已经落了一多半下去。
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地方，前脚刚迈进大门，卜罡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歇息。言生和闲事佬把猎物放在空地上。
部落中静悄悄，没有小孩跑来跑去，女人和老人更是一个都没有见到，部落中央空地上的篝火无声地跳动，映出了地面上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血迹还未干透，泛着微弱的红光。
三人茫然地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人快步跑了过来，凑近了小声说道：“跟我来！”，又快步离去。
卜罡行动不便，闲事佬索性将他背在背上，三人跟了过去。
言生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部落的后面。
部落后面是一座崖壁，崖壁上郁郁葱葱挂满了藤蔓，风一吹过，泛起月色的波浪，有些壮观。
那个男人熟练得走到崖壁的角落，撩起一层藤蔓，是一道刚容一人通过的山体裂缝，走进去是狭长而且黑暗的走廊，言生能看到走廊的尽头有火光跃动。
这里是一座石室，墙壁上还有人工敲琢的痕迹，显然是被人为开辟出来的空间，而非天然洞穴。
墙壁上插着火把照明，其实就算是没有火光，言生也看得清楚，这不大不小的石室里，站着很多人，围成一圈。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在这里？”卜罡的脸色有些惨白，除了因为受伤，也因为部落里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围着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看，见来人是言生他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闲事佬急忙跑进去，言生紧跟在后面，只见在人群的中央躺着几个人。
躺在最中央的就是挱跋诃，他的胸前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新鲜的伤口，还一股一股地往外涌着血。
与他并排躺着的几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言生心里暗道不妙，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严重伤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自己能用灵力还好说，偏偏现在灵力尽失。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闲事佬跪在挱跋诃的身边，摸到了一手鲜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挱跋诃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胸口不断地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或许是察觉到言生他们回来，他使劲睁开了眼，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言生，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言生走过去，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只听挱跋诃不停地念着：“桑达…桑达……”
“桑达怎么了？”
挱跋诃的瞳孔陡然放大，表情明显激动了起来，连带着身体都在颤动，但他的眼神立刻又失去光泽，昏死过去。
言生站起来，问周围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乌猎！”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乌猎又来了？”闲事佬紧皱眉头反问，“他们这次抓走了桑达？”
“乌猎是谁？”言生茫然。
“你们回来前族长吩咐了，一定要请言生大人出手！”人群中又传出一道声音。
石室内的人纷纷跪下，齐齐说道：“请言生大人出手！”
言生立刻抬手去扶，一时却也扶不起这么多人，心里也忐忑，自己现在灵力尽失，什么也做不了，连界守印也没有反应。
看着面前将头伏在地上的这些人，拒绝的话也堵在嘴边说不出。
跪在地上的人看到言生默不作声，将头伏得更低了。
言生叹了口气，说：“我得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乌猎又是谁？”
画面一转，就到了闲事佬的屋子里，像往常一样生火做饭，部落里送来了不少没见过的鸟蛋、野果和谷物。
闲事佬放了个宽口的陶罐在火上煮，将谷物和鸟蛋混匀了放进煮开了的水里，等陶罐里的水开第二次之后，又取了一块肉干撕扯成一条条地扔进陶罐中。
“乌猎是附近最大的部落，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到附近的部落中抢人。”
陶罐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开了，颜色是淡绿色中飘着丝丝黄色，看起来有点诡异，但有混着烟熏味的肉香飘了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抢人？”言生不懂就问。
“因为献祭马上要开始了，他们不愿意自己部落里的人去献祭，就去别的部落抢人。”
闲事佬拿了两个深口的盘子盛了粥，递给言生一盘，自己端着一盘粥看着火光发愣。
“献祭是怎么一回事？”言生尝了一口，还可以，淡淡的烟熏味和蛋黄味，但是也不可避免的掺着一点青草的苦涩，是来自谷物的味道。
“这一片都是乌的地盘，这里的部落每年开头和中间的时候，都要献祭一人给乌，不然就得不到乌的庇佑。”
“乌？”
“乌是一只很厉害的妖，如果得不到乌的庇佑，我们的部落不到三天就会被别的妖分食干净了。”闲事佬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打算这次献祭我自己去的，我明天去乌猎将桑达换回来。”
言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的脸庞如此稚嫩，这样的年纪，如果放在那个年代，应该还在读书吧？
“你去了你也会死的。”
“没关系。”
“那下一次没有你了，怎么办？”
“……”
闲事佬突然放下一口没有动过的食物，支起身子向言生说：“您能教教我怎么变厉害吗？如果我能像您一样厉害，那大家都不用死了。”
他的眸子亮晶晶地，闪烁着希望的光：“族长希望您能帮我们把桑达抢回来，可是抢回来也没有用，早晚有一天也要被献祭。”
“其实乌猎他们的做法我也能理解，他们要守护自己的部落，又打不过妖，就只能抢更弱小的部落。我们连乌猎也打不过，难道我们也要去抢岐风吗？那岐风呢？”
岐风是挨着挱跋诃部落的另一个更弱小的部落。
“妖要吃人，我不用吃人，如果我能变得像乌那样厉害，庇佑大家，那大家就不用因为这种事情而流血了。”
他说着就向言生跪了下去。
“言生大人，您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我知道您不属于这里，早晚要离开，在那之前，请您传授我本领！”
言生心里有点崩溃，你们说话就好好说，怎么这么爱跪，这种坏习惯一定要改掉。
“咳咳……”言生清了清嗓子，“你站好了我再考虑。”
闲事佬连忙站起来。
“那言生大人您是同意了？”
言生心想，我感知不到灵气，说不定他们可以？
“试试吧……”
“谢谢言生大人！”
“师父！”
“叫言先生吧……”
“好的言生大人！”
“……那桑达怎么办？”
“言生大人这么厉害，一定能将桑达带回来的！”
“……”
“献祭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要在门前的树上的第一片叶子变黄后的第三十个日落前将人送去。”
言生看了看天色，掐着手指算了算，还有两个月。
“一个月……哦不，从现在起的第三十个日出后，我们去救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