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如同云烟

    兰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也不想起来做别的，她在想为什么刚刚没有拒绝安文，就答应跟他约会，是她怕错过吗？还是她兰宝更加期待呢。这个干净的男人，有着永远干净手指，永远干净的鞋底子，和干净的泛着微微青色的下巴。兰宝知道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的生活圈子永远结识不到安文，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从安文坚定的眼神里看到，这种请求不会再给兰宝第二次，兰宝拒绝他们之间将是永不相交的两行平行线，从此再无关系。

    在心里不装男人的时候，兰宝不觉得自己胖，不觉得自己矮，不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可当她想到要和安文约会，她就自信不起来。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盯着天花板上的方形小吊灯，吊灯周边都是钻石状小水晶，挂小水晶的顶部是不锈钢金属版面，光滑的板面上映照出兰宝平坦的小腹，她伸手把睡衣向下拉了拉，遮住小腹，侧了个身闭上眼睛。

    中午没有多少时间了，兰宝干脆起身不睡觉了，打开手机翻看微信上安文的朋友圈，朋友圈更新还是两年前的，分享了一些链接，兰宝点进去其中一个，显示该视频已经被发布者删除，接着又点进去下面一个，是那种被无数人说了无数遍的心灵鸡汤。再往下基本都是要么被发布者删除，要么就是心灵鸡汤，没有相关安文自己的内容。

    安文的朋友圈，空洞无趣，和他本人形成鲜明对比，兰宝也从他干净的朋友圈里得不到任何与他相关的信息。兰宝坐在床上，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窗户和没有完全拉严实的白色纱幔窗帘的照片，附上一句话：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之后又把安文屏蔽了，然后想了一下屏蔽了家人和杨俊。

    她已经不会去爱一个人，不记得爱一个人有怎么样的感觉，也不确定她如此渴望见到安文是不是爱，她想见到他，见面后却要表面上装的矜持甚至是高冷，内心却是雀跃澎湃的，或许是几年没有靠近过男人，或许是安文正好符合她所有想象。

    兰宝还在胡思乱想，诺凡已经穿好鞋等着兰宝送他了，兰宝起身穿衣服，下楼的时候在楼梯间墙壁的镜子上靠近看看鼻子是不是有黑头，再看看眼角的细纹是不是又明显了一些，镜子里是兰宝干净白皙的脸庞，纤细的脖颈，清秀的眉毛，浓密的睫毛，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有光，她依旧是美丽的，可是为什么这次她偏偏就不自信呢。

    兰宝拉着诺凡的手听着诺凡叽叽喳喳说着自己计划，说周末要爸爸带他去爬山，还要去捞鱼，还要去吃纸包鱼，还得买什么遥控车。。兰宝听见诺凡又要买玩具，立马站住了。

    兰宝说：诺凡，我得给你说一件事情，以后尽量不要每个礼拜都要买玩具，你可以买那种能让你玩得时间久一点的玩具，或者咱俩一起玩的，比如象棋啦，围棋啊，军旗啊，或者大富翁啊什么的。诺凡说：妈妈你也太low了。这些现在没有人玩的，我要买一个无人机，只是爸爸说太贵了，过生日才能买让我等差不多一年了。

    兰宝回头问：无人机很贵吗，多少钱？诺凡像个小大人一样，学着大人说话的口气说：六千到三万不等，我就要个初级入门的，大疆的不到两万啊。

    兰宝一听立刻站住，面对面站住盯着诺凡说：这个我不同意，你想要我买给你，但也不是现在，得有个要求，两年之类你不能卖任何无趣你只玩一两次的塑料玩具，什么遥控车，模型，乐高都不能再要，两年你能忍住不买别的玩具，妈妈给你买大疆无人机，这两年你若不守承诺一次或者两次，那就买一万以内的，超过三次胡乱买东西，买了又不玩，那就买个六千的，五次以上，六千的也没有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诺凡一听思考一会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之后说:可以是可以，但好吃的可以吃么？兰宝说：炸鸡汉堡，奶茶，臭豆腐，两个月只能买一次，别的可以随便。诺凡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好像也不难做到。就抓着妈妈的手说：成交，我们拉钩。兰宝又补充道：爸爸买的也不行，所以爸爸要给你买，你要劝他，不要乱买那些玩具了。

    诺凡觉得也可以做到的，就又和妈妈拉钩盖章。兰宝一看手机已经两点十五，拉着诺凡的手一路小跑。

    等把车从小区开到大马路上已经两点二十了，眼看半点赶不到学校，兰宝掏出手机给诺凡班主任发了个短信，说有点事耽搁了，迟十分钟到校。

    这些年诺凡很少向兰宝要什么生日礼物，什么玩具，诺凡知道兰宝不会随便买东西。所以每次见到爸爸就会拉着往各种玩具摊上走，夏天的人民广场，周围一圈都是买廉价发光的小玩具，只要他要，杨俊总是不拒绝，诺凡也不见得就真想玩，只是看见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一起陪着，而自己只能周末见到爸爸，所以要玩具他觉得爸爸是爱他，是在乎他。

    所以这些年家里的奥特曼，光头强，发光宝剑啊，功夫熊猫啊，被当做塑料垃圾，一箱一箱处理掉，他也从来不在乎，不心疼。

    把诺凡送到学校，校门已经关了，兰宝拉着诺凡的手跑到校门口给门房师傅说了一声，电动门才缓缓打开，诺凡一脸紧张看着兰宝，兰宝安慰说：进去吧，我给你们老师请了几分钟的假。诺凡这才跑起来。

    兰宝重新回到车上，突然不知道要干啥，不想回工作室，又不知道要干啥。她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拿出手机在百度上输入了安文的名字。

    百度词条第一个就是安文，甘肃武威市民勤县信诚建筑公司，总经理：安文。合资公司，注册资金三千万。兰宝在想普通工人开不起一两百万的雷克萨斯，也喝不了三千多一瓶707奔富赤霞珠。

    面对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悬殊的安文，兰宝不知所措，她在想答应和他约会是不是太莽撞了。他或许只是想玩玩而已，她兰宝也或许只是他众多女人里面的其中一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兰宝想到这些，心里咯噔一下，如今的他们才刚刚认识，她想念他，安文也或许想念她，初相识什么都美好，但时间一长，两个人见面味如嚼蜡了。

    兰宝打开天窗，透过天窗看见漂泊的白云，人生里的无常如同这云，变幻莫测，也保不齐哪朵云里饱含雨水，淋湿出门犹豫带不带伞的路人甲，这流年似水的人生，鸡零狗碎的人生日常，如同云烟，千变万化，昨日还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今日却可能形同陌路，昨天同床共枕，今天就可能同床异梦，人生的舞台上，上演着离合悲欢的剧情，却始终无法预知下一幕的发展，今天爱你，明天爱她，后天爱她，都是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