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土伯九约
“长话短说。”
面前的古装男人刚刚发动形夭無千岁，替乔仙挡住了精卫这必杀的一爪。
他望向天空，没有回头，轻叹道：
“这孩子失魂了，我们要把她找回来。”
“失魂？”乔仙愕然。
“派一巫祝持竹筐，竹筐里装着她生前的衣物。然后背对着她的身体，吟唱《招魂》。”男子轻车熟路的道出仪式，“吟唱时直视招来之魂，缓缓后退，直到将她的魂魄引到身体旁边。”
哝，这个，就叫专业。
“可是这里没有竹筐也没有她的衣服。”乔仙无奈说。
“那就一切从简。”男子无所谓的轻笑，“强行大招。“
啊？！这还可以强行的吗？？
“你挡住她，我来招魂。”男子微笑看向乔仙，语气平和醇厚，安慰道，“放心，如果出了意外我会帮你。”
面对天穹巨物的不安，在对方柔和自信的语气中荡然无存。
仿佛他那消瘦的身躯就是能够顶天立地，庇佑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原本茫然的局势，在男子到来之后立刻变得无比明朗。
他当然没有直面硬撼精卫的体魄，但他作为战国第一祭司，与《山海经》作者同时期的存在，他知晓太多乔仙尚在摸索的应对仪式。
“对了，你可以派人觐见楚王请令，请求楚王摆祭祀台，让更多巫阳一同吟唱《招魂》，这样可能加快招魂的速度……”
楚王？
乔仙欲言又止。
看见乔仙的表情，男子恍然叹息一声：“抱歉，我忘记楚国已经灭亡了。那《招魂》还在吗？今夕是何年？”
“在的。无论《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还是《招魂》，全都留下来了。”
“都留下来了？！”男子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难道我楚国反败为胜？战胜了秦军。”
“楚国早已不在……先生，如今已经是两千两百年后了。可《离骚》《招魂》还在，那些楚歌都还在。”
男子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我们先开始招魂吧。”
精卫新一轮的攻击已经开始了，乔仙还想再多说点，告诉他在他死后，黎民们自发竞渡试图抢救他，为了保存他的肉身，黎民们将食物投入江中，而这样的习俗如今已经持续了两千余年。
不过，得先唤醒精卫。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铿锵悠长，振聋发聩，好似回荡在整个宇宙间，引发着星辰共振一般的号令声，流畅的自农场为中心扩散出。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楚地的古汉语才是这首《招魂》的真实音韵，当他以古汉语的原本音韵吟唱出这首招魂时，乔仙这才明白，为何离散的幽魂愿意循着这声音回到故里。
这是何等优美而神圣的呼唤。
“……”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
就在那吟唱声中，地球上也悄然发生着些许变化。
全球同时段的海量观测，加上招魂吟唱，似乎引发了些许出乎意料的反应，进一步强化了观测的作用。
“啊啊啊我的天——”
江面上的龙舟赛现场，一艘龙舟突然翻扣在江里。
因为就在刚刚，划手亲眼看见，龙舟的眼睛，动了。
就像是活了一样。
一场朗诵会现场，恰好在念诵着《招魂》的朗诵者声音突然发生改变，变成了人们听不懂的奇怪语言，可那语言却异常的优美，叫人不忍打断。
“科学部，立刻建立祭祀台，协助进行招魂仪式！”
。
声浪阵阵，从太阳系中那颗微小的蓝色星球扩散出去，穿透了近乎真空的太空，萦绕在39光年之外，那个失去了一切的少女耳中。
“安葬……安葬……安葬爷爷，安葬奶奶，安葬父亲，安葬母亲，安葬哥哥，安葬姐姐，安葬……安葬……活下去……安葬……”
游魂茫然的循着声音穿越时空，飘荡在月球上空。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少女犹豫的停滞在精卫身躯前，没有进入。
此时精卫的攻势却已经越发猛烈，它暴躁的对乔仙疯狂抓下，一根巨大的羽毛都在扑腾中甩飞出来，轰隆一声砸在月球上，砸了个大坑。
“别慌，看清楚，再发动仪式。不要慌，这是最重要的。”
男子尚有余力帮乔仙挡住他漏掉的攻击。
他如一位老师，循循善诱的屹立在乔仙身边，一边吟唱招魂，一边却又能帮他摆正姿势，用不知道哪里发出的声音进行指点。
“不要去想失败的后果，当你被迫使用‘形夭無千岁’时，你就已经只有一条路可走——向死而生！”
“把注意力集中在力量的灌注上，你抵挡住的那每一次足以杀死你，却未能伤害你的攻击，都将被原封不动的转化，最后——如数奉还！”
“再忍一忍，等下我需要你的反击，再忍一忍，别害怕，孩子，我在你身边，别害怕。”
“再顶住片刻——”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他背对着杀来的脚趾，将虚空中一缕越发明亮的光团一点点引向精卫。
乔仙帮他挡下杀招，他的吟唱也越发洪亮激昂，似乎已经到了关键的尾声。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蓦然间，他转过身，向着天空一指：
“魂兮归来，哀江南！
反击！动手！”
乔仙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烈焰长剑出鞘！
「五段灌注·苍吟焚天·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