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后的调查记者
——那家伙的气味……
望着远去的李震聋背影，阿肥鼻尖耸动。
“咋了？”
——和买草的那家伙很像。
“一家人？”
乔仙来了兴趣。
既然是客户，那就跟过去吃个瓜吧。
。
记者，对于这个短视频为主角的时代，已经快成为一个被遗忘的生僻词了。
取而代之的是“学新闻学的”。
截止去年年底，全国在册调查记者仅剩十九人。
不过很快要变成十八个了。
“李记者，我们经理说要跟你谈一谈。”
昨晚，当李震聋来到与线人约定的见面地点时，等待他的不是他追踪已久的犯罪证据，而是整整齐齐三大车面包人。
他的后路被堵的水泄不通，李震聋知道，今天自己不断个手脚事情恐怕很难收场。
滂沱大雨也掩盖不住弹簧刀出鞘的声响，李震聋瞥了眼那些人手里刀刃的反光，走到屋檐下，叼起一根烟。
穿着西装的经理主动上前，亲手给李震聋点燃了香烟。
李震聋没有拒绝，他深吸一口，滚烫的烟丝微微照亮黑暗，烟气笼罩面容：
“说吧，怎么谈。”
“你最近不礼貌的行为，给本公司带来了一点点困扰。”经理笑容得体，态度恭敬，“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李记者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李震聋哼了一声。
“三年前，七十六岁的留守老人曹东被你们以「万能生命肽」的假药骗局，骗光了几十年积蓄，用光了救命钱，投江自尽。”
“那是他傻，我们卖的是保健品，谁让他非得拿去治疗肾衰竭？”经理笑吟吟说，“我们的广告是夸张了点，但这年头谁家广告不夸张啊？正常人都知道那不可能，怎么能怪我们呢？”
“是么？曹东死了怪他自己傻？”李震聋冷笑，“两年前，你们深入乡村，打着免费测血压的名头，吸引老人来上你们的洗脑课程。你们趁机兜售天价保健品、治疗仪、净水器……”
“诶诶诶！这您可就有点牵强附会了，这种生意又不止我们一家干。这只是正常经营手段，合理合法！不信你去警察局问问，看我们合不合法？”
李震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烟丝已经被雨水染潮，猩红的烟叶有些发呛。
是的，他们真的合法。
对于那一代几乎没几个人上过学的老人，趁着他们子女不在身边，收割他们的认知税——
就像是氪金游戏狙击玩家普遍缺爱、渴望认同的弱点一样。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人不齿，却无可奈何的合法抢劫。
“那这次呢？”李震聋嘴角微微上扬，“你们一边宣扬「候鸟式养老」理念，一边以「买床位返利」为理由，对村里老人进行非法集资诈骗，倾家荡产者一千三百六十七户，至今未能讨回自己种地大半辈子攒的血汗钱。”
经理沉默，眼睛眯了起来。
因为这次李震聋真的戳到他们要害了。
之前提到的，都是靠法律漏洞所进行的合法诈骗，任李震聋再怎么闹，他们也不在乎，因为法律会保护他们。
但是这第三条，他们真的触犯了法律条文。
如果被李震聋曝光出去，保护伞也救不了他们。
“李记者，”经理突然伸出手，夺了李震聋的烟，一脚踩灭。
他似笑非笑，缓缓道：
“这天下呢，无非追逐一个利字。”
李震聋知道，面前这个笑面虎终于不装了。
“李记者确实生财有道，不用像我们一样还要辛辛苦苦东奔西跑，给老人提供情绪价值。您只需要趴在我们这些小生意人的身上吸血，就能衣食无忧。”
“砰！”
经理重重的一拍，把手提箱拍在李震聋面前。
“这是五十万，你拿走，签个协议，这事就算过了 。”
那是一张入职协议，只要签了以后，李震聋就是面前这家公司名义上的高管之一，万一公司出了事，他也别想跑。
李震聋嗤笑：“这又是几家农民的血汗钱？”
“几家都和你没关系，别装了，我了解你们这些搞新闻的，你无非是为了流量，为了爆点。尤其是你……我了解过你的家庭状况。”
李震聋脸色黑了下来。
经理已经不耐烦了，打起伞，走向雨中：“你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你也不过是个流量的奴隶。现在，签字，然后滚，别浪费老子时间。”
李震聋深呼吸。
“好……好，我签。”
李震聋拿起笔，低头假装签字。
“轰隆——”
趁着闪电划过夜空的刹那，他撒腿就跑！
躲避几人的拉扯，他一路逃窜上车。先倒车逼退追兵，随后轰隆一脚油门就撞向了大门！
大门堵住了，他硬生生撞开堵路面包车，向着市区加速奔逃。
[小天割腕，现在在铁城二院，来不来随你。]
突然收到的信息让李震聋措手不及，他本能般开上了去往医院的路。
可望了眼背后的追兵，又只好改了条路线，在医院附近的街区兜圈子。
直到汽车被对方追尾，翻到了沟里，他这才鼻青脸肿的爬出来，踉踉跄跄继续逃命。
于是碰见了乔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