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水之源
一股寒意涌上乔仙的背脊，他瞬间意识到这种恐怖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
此地是被红矮星潮汐锁定的星球，因为不存在引力波动，所以大海根本没有涨潮退潮一说。
而此时，海岸线已经后退到了地平线之外。
那么问题来了，海水去哪了？
如果一个东西的底面积大量缩小，总体积不变，那就一定意味着，它的高度……已经发生了十分恐怖的增长！
是浪！或许是几十米甚至百米高的参天巨浪！
或者说……
海啸！
“呜——”
从地平线传来一阵不详的轰鸣，仿佛有一只巨兽在那里仰天长啸。
一条白色的光带自地平线升起，那雪亮的白光，像是在世界的尽头升起了一座高墙，而高墙一边增长着高度，一边向着岸边合拢包围。
乔仙看得头皮发麻。
那道洁白的光墙，正是巨浪水滴飞舞时反射的阳光。随着其前进，地势的抬升，前后浪叠加，等到其抵达霍山之时，只会比看起来更加恐怖。
而飞鱼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因此不紧不慢。
因为它知道，面前的猎物很快就会无处可逃。要么落入水中，在它的主场里被轻易吞噬。要么被困在山顶，在狭小的空间再也发挥不出灵活优势，被瓮中捉鳖。
与此同时，乔仙留意到，变化并不仅仅来自于海上。
飞鱼的血肉竟好似正在脱落！原本灰扑扑的鳞甲落下后，崭新的血肉上生长出蓝宝石一般的新鳞片，同时鱼嘴里发出的声音也不再粗暴，而是变成了……
鸳鸯？
乔仙脸色怪异，他也不想用如此文雅的形容来描述面前的怪物，可确实如此。
飞鱼的声音开始变得清脆悦耳，这与它原本丑陋凶蛮的模样大相径庭。
刹那之间，记忆被唤醒。乔仙赫然想起，山海经中记录的“长了翅膀的鱼”岂止“飞鱼”一种，还有一种更加赫赫有名！
“……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山海经·西次四经》”
邽山，是蒙水的发源地，往南流注入海洋，这里生长着许多黄色贝类。还有一种鱼，它的叫声像鸳鸯一样，只要见到它，就意味着即将发生洪灾。
一段清晰的原文在乔仙脑海中浮现。
乔仙可以确认，自己绝对是在上次抄鱼老巢的时候，无意间吃下了提高记忆力的东西。
很可能是枥木的果实，它与朏朏、飞鱼，同样位于中山区域，距离很近，效果是大幅提高记忆力，所以自己现在才能想起不知何时量子速读过的山海经原文。
不过此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原来这些“会飞”的鱼之间，并不是不同物种的关系，而是可以通过进化改变的！
这个发现让他几乎忘记了当下的危险，激动的心情不亚于达尔文发现进化论的那一刻。
这是何等神奇的生命形式！
一定很好吃吧？
好吧，乔仙不是看什么都想吃的饕餮，只是这几天确实饥肠辘辘，所以看啥都想啃一口。
果然这里的生物就没有什么简单的。
望着远处越发逼近的巨浪，乔仙不由在想，「西次四经」中的那句「见则其邑大水」，莫非就是先人目睹飞鱼进化时的景象？
难道海啸是飞鱼进化的必要条件？亦或者说，因果倒置，是飞鱼的进化引来了海啸？
乔仙无法得出结论，思索的片刻让它差点被飞鱼咬掉后脚跟。
因为一路上山，此时他体力已经严重不支，并且躲闪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阿肥快点啊！
回望半山腰，这里恰好能够看到山脚下的水潭。
只见潭水剧烈摇晃，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乔仙不由为小家伙捏了把汗。
那种程度的水浪，哪怕是最专业的人类潜泳运动员都会被乱流缠死，寸步难行，阿肥真能靠得住吗？
由不得担心阿肥，乔仙已经自身难保。
光秃秃的海床飞快被海水填满，第一波浪已经正式登陆霍山区域。
随后水位迅速提高，乔仙也只能尽可能往更高处攀爬。
这正合飞鱼的意，它不紧不慢的跟在乔仙身后，而面对着海水的追赶，乔仙别无选择，只能进一步攀向狭窄的山顶囚笼。
“轰——”
如同海浪，时间也在稳步向前。
这个漫长的追赶游戏，乔仙不知已经坚持了多久，他只感到自己肺都快裂开了，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饥饿加上疲惫，双脚如同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如同登天般困难。
可偏偏巨浪已经拍击在了身后。
脚下的土地都已经被海水浸泡得泥泞湿透，恐怖巨浪时不时撞击下几块山体，让霍山崩塌入海。
而乔仙只能向上攀登，除了攀登，他已经忘却了所有念头。
山下潭水早就已经被大海淹没，阿肥杳无音讯，生死未卜。
时间……则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
“不能再跑了。”
眼前已经是最后的山顶平台，光秃平滑，如同古代侠客决斗的战场，山风凛冽鼓起衣袍，惊涛骇浪在脚下震耳欲聋。
到了这里，乔仙就已经无路可逃。
心下一横。
与其继续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抱头鼠窜，不如殊死一搏！
或许阻断它的进化，就可以阻止四周咆哮的波涛！
“啾——！”
在诡异的鸳鸯叫声中，飞鱼狞笑着张开血盆大口，享受最后的蹂躏。
乔仙与其面对面，迈步助跑，矛头拖在地面上，火花四溅。
见乔仙竟不再逃跑，飞鱼也直接开始加速，如同一列飞驰的高铁向着乔仙疾撞而来！
乔仙大口喘息，使出全力，纵身一跃！
飞鱼自然不会被绕背两次，同步高高跃起，张开血口直接向半空中再无法躲避的乔仙吞去！
乔仙长矛高举。
腿，臀，肩，躯干，肩膀，手腕……
这是人类投掷时使用的部位，每个部位都通过扭矩，对于最终投出的长矛完成了一次加速。
最后因为灵活的双手，拇指的抓握，将所有势能转化为任何其他动物都无法完成的恐怖杀伤。
这是进化过程中选择出的最终设计，调动了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块肌肉，让人类这种没有利齿，没有尖爪，没有体型优势的羸弱生物，将身上每一块微不足道的力量汇聚在最小的一点上——
最后歇斯底里的爆发！
看起来只是投出了一杆细小长矛，可这根长矛汇聚了投掷者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汇聚了百万年角逐中自然选择的智慧！
而这一次，它也必将适应进化，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
“狂风！”
一股莫名的念头在乔仙心头升起，刹那间，周围凛冽的山风都似乎变得熟悉了，让他如臂使指一般能够清楚的调动！
而此刻，他最炽烈的念头，就是将所有力量都汇聚在这一矛之上。
于是长矛边赫然激起风暴涡流！狂暴的风几乎扭曲了光，从四面八方向着长矛压缩推动，最后，在乔仙掷出的一瞬间……
“轰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