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肩负任，将累乎

    外征时，李寄奴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千万将士的生死。

    跟随李寄奴多年的将领，见将军少了几分平日的英勇与果断，便猜到他此时定是将所有压力都扛在了自己肩上。这些将领皆是英杰，与李寄奴更是过命的交情，那些肉麻的话他们说不出口。只能轻轻地拍拍李寄奴的肩膀。

    “将军莫要逼迫自己过甚，将士们即便在战场上牺牲了，也不会有人埋怨将军的。”

    李寄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作为一名将士，每个人都已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然亲口言出，或可稍减李寄奴肩之压力。

    “诚然，将士之宿命非唯战死于沙场，吾所当为乃尽可能减其伤亡。”

    将领拍其首，

    “将军所言甚是，毕竟众人皆有所牵挂。”

    言罢，着甲胄戴头盔，将出营帐时又止足，回身视李寄奴。

    “将军，至少吾无怨怼于君，吾无牵挂，若非将军昔日援手，恐吾早已为路旁饿殍。若吾不幸战死于沙场，地下亦当佑将军与夫人。”

    李寄奴微微颔首，忆起曾向多少无家可归者施援手。召其入军，至少可保不再受饥寒之苦。

    临出营帐之最后一刻，那位将领对李寄奴言：

    “将军，汝所当守护者，非荒芜之国。”

    此中深意，李寄奴自明。只是其不得不深陷其中，迄今仍身陷战火，却从未得属于己之和平。

    陆丞相亦急，从某角度而言，其过漫溢间接致李寄奴外征。然彼今亦束手无策，心中懊悔不已。

    然事已至此，其根本无力干涉，惟坐于椅上暗暗叹息。

    柳诗锦来访，见陆丞相如此煎熬，知其难过而绝不能坐视，遂将所有情报报与之而后离去。

    从柳诗锦听得如此惊人消息，陆丞相复躺回椅上，一边梳理思绪一边平复心情。

    其曾想过当下景朝之些许处或有溃烂，不料竟已侵蚀至宫廷之内。

    陆丞相出屋，仰首望天。

    “不知此虚假之稳定，尚能维持几时…”伴随着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他缓缓走回屋子。紧接着，陆公子从外面归来。在了解事情的始末后，陆公子也深感此事颇为棘手。然而，柳诗锦对他有恩，无论如何，陆公子都已下定决心要插手此事，凭借他广阔的人脉。

    当然，论及人脉，至少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柳老爷还是颇具影响力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但凡想在这片区域继续经营的商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因此，他很快就查到了柳诗锦想要寻找的消息。

    柳老爷将柳诗锦召来，正襟危坐地对他说道：

    “阿锦，皇上如此坚决地让李寄奴出征的缘由，我已分析出八九成。”

    看着柳诗锦炽热的目光，柳老爷也不再卖关子：

    “有人胡说外贸的行道总是遭到塞外蛮夷的袭击，估计是想让李寄奴清除这条道路上的威胁吧。”

    柳诗锦一阵恍惚，若让李寄奴出征的理由不合理，他还能认为自己的火气是理所应当的。可若是如此有情可原，他便不知该将这火气撒向何处了。

    “但这是胡言乱语。”

    幸亏柳老爷的这句话，才让柳诗锦不至于动摇自己的想法。

    “北境从未有过外贸的传统和历史，甚至可以说，北境差点就从景朝分离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柳诗锦眉头紧锁，一个国家存在矛盾是在所难免的。有矛盾就会有冲突，有冲突就需要解决的方法。柳诗锦对北境的历史越发好奇。

    “阿爹，你说北境是‘独立国家’是什么意思？”

    柳老爷看着满脸疑惑的柳诗锦，不禁长叹一声。

    “昔日北境局势混乱，驻军兵力匮乏，蛮夷屡屡侵犯，北境人民苦不堪言。意识到皇帝的不作为后，他们自行组织起自卫队，在抗击匈奴的同时，也对景朝士兵心怀怨恨。这无疑是对皇权的挑衅，自然无法被容忍。”

    柳诗锦听闻此，方知自己对这世界的认识尚浅。

    “其后，那些自卫队遭皇帝镇压，无疑，这是一场血腥的杀戮。当刀剑挥向自己的同类时，皇帝在北境人心中的形象已然崩塌。此后，虽陆续有自卫团体出现，但皆在刚兴起时便无疾而终，再无下文……”

    柳老爷仍是轻叹一声。

    “之后是李寄奴主动请命驻边守卫，尽管起初北境人对他并不信任。但李寄奴踏实勤恳，切实帮助北境人民抵御外敌，时间逐渐淡化了北境人的偏见。相较于臣服皇帝，他们更倾向于李寄奴。”

    这些都是柳诗锦未知的，她颇为震惊，继而陷入恍惚。

    柳老爷似是早料到她会如此惊讶，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头。

    “阿锦，你想必也清楚。北境的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只是集中到寄奴一人身上罢了。所以，寄奴一直背负着这个矛盾。”

    柳诗锦回想起李寄奴负伤时，那位前来慰问的公公对他的态度。

    然而，解决了李寄奴，局势真的会好转吗？

    “不行！

    不能让李寄奴乖巧地枯坐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