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遥夜入,相抱鸣
事既已毕,他们也当回程。然李寄奴与柳诗锦衣物未干,冷风一袭,必然又致病矣。
幸得李寄奴言早已预遣马车接应。李寄奴何以确信能于此寻得柳诗锦?
抑或……
罢了,柳诗锦既已归来,便无需追究。
虽马车已至,然并无净衣,下人亦难料将军与夫人会如此湿漉,甚是狼狈。
然,其真狼狈乎?
车中李寄奴频弄腕上红绳。
“如此精致之红绳,谢夫人。”
柳诗锦亦视李寄奴弄红绳。
“欸,我见你背之疮疤已多,没想到手上小疮疤亦不少。”
李寄奴笑而默收其手,
“男子嘛,身有疮疤,何足为奇。”
柳诗锦疾手抓李寄奴欲收之手,慰之曰,
“没事。”
李寄奴羞挠首,
“嘿嘿,使夫人见笑。”
感大手包小手,柳诗锦缓呼气。
见柳诗锦微红之面,李寄奴之面亦稍红,
“夫人,你的手好软。”
“李寄奴,你心跳的好快。”
闻其言,李寄奴稍羞低头,
“啊?有么?”
柳诗锦耳贴李寄奴之胸,
“没错。”
感胸口传之温,李寄奴之呼吸稍促,
“咳咳,那个,夫人,寄奴……”
柳诗锦起视李寄奴之目,李寄奴见柳诗锦有戏谑之目,颇尴而笑,
“嘿嘿…”
“何如此羞涩。”
李寄奴被揭穿后老脸一红。
“毕竟,此乃寄奴首次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
“那你日后需慢慢适应,或许此后我会时常如此。”
相聚之时总是不嫌多,然而时间公平至极,并不因倾慕之人情投意合而放缓脚步。
至将军府后,李寄奴将柳诗锦抱下马车,旋即吩咐下人烧水供柳诗锦沐浴。
二人沐浴完毕,柳诗锦身着寝衣,来到李寄奴屋门前,李寄奴会意开门,却仍规劝道:
“夫人不必如此,寄奴德不配位。”
柳诗锦未理会李寄奴,径直入内,与李寄奴擦肩时,手上红绳恰好相互轻蹭。见柳诗锦态度坚决,李寄奴不再推辞:
“末将去为夫人取一床新被。”
夜已深,李寄奴看着柳诗锦躺下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夫人晚安。”
李寄奴吹灭红烛,躺下多时,却辗转难眠。
或许是紧张所致,一向睡眠良好的柳诗锦此时也还清醒,察觉李寄奴未睡,不禁问道:
“李寄奴,你为何还不睡?”
李寄奴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啊,是否惊扰了夫人?抱歉,末将习惯晚睡,此刻尚无睡意。”
“那我陪你一会儿吧。”
李寄奴有些惊讶,还是点头应道:
“嗯,有劳夫人了。”
然而两人皆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寄奴是否尚未向夫人交代过自己的表字?”
柳诗锦不甚明了:“表字?”
李寄奴温柔地看着柳诗锦,缓缓说道:“是末将的字,末将单名一个‘寄奴’,字‘元敬’。”继而又向柳诗锦补充道,
“此乃寄奴义父所取,只怪寄奴学识浅薄,至今未能领悟其中深意。”
柳诗锦曾涉猎过此类书籍,略有理解,但关乎李寄奴之字,乃伴随一生之珍宝,她不敢贸然直言,只得稍表自己之想法:
“我有些浅见,唯恐……”
李寄奴似看穿柳诗锦之忌惮,宽慰道:
“夫人不必担忧,直言便是。”
柳诗锦整理言辞后,道出自己之见解:
“‘元’之本义为头,引申为首、始、第一、善、大、整体等,亦有根源、根本之意。‘敬’字原义为敬肃、不怠慢,引申为尊敬、敬意。故而,‘元敬’此名之主要寓意包含幽默感、持续性、通晓世故,同时亦象征才华横溢、具创新能力,预示前途光明、财富与声望俱增。当然,‘元敬’尚有他意,如反哺归真、口碑载道、生龙活虎,以及聪颖、魅力、可爱、自信、安康。”
言罢,柳诗锦凝视李寄奴之表情,可惜夜色过深,难以捕捉。
“夫人实乃聪慧!多谢夫人为寄奴解多年之惑!”
“切莫如此客气,我不过随口一言。”
“那夫人之字为何?”
此问如冲击般直击柳诗锦脑门,她遍寻柳小姐记忆,却未觅得柳小姐笄礼后所取之字。
柳诗锦眉眼微颤:
“便叫木杉吧。”
‘木杉’合而为‘彬’,此乃柳诗锦穿越前名字中所带之一字。
李寄奴虽已略有所悟,但仍希望柳诗锦能解释“木杉”此表字的意义。
名字乃父母所赐的首份礼物,柳诗锦神色淡然,
“或与木料及一种高直之树的象征意义相关,且杉字具有迷人香气及小巧坚强的特质。”
李寄奴插话道,
“末将认为甚是有理,‘杉’字右侧的三撇,犹如风吹拂树枝,而‘杉’字本身有直立、高耸之意,故可解为:如杉树般挺拔,无惧风雨。‘木杉’颇具意境,亦独树一帜。”
柳诗锦闻之,鼻头一酸。此前,无人如此夸赞过她的名字。忆及穿越前,她在大城市孤身奋斗,饱受世间冷眼。他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能消磨她的一生。
柳诗锦眼圈渐红,泪水润湿了眼眶,喉咙似被哽住,欲言又止,唯恐情绪外露。
幸得黑夜的包容,掩盖了她的敏感。
“是啊,我很独特。”
鼻腔内的酸涩感,令柳诗锦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这一细微动作,成为了李寄奴的突破口,他隐隐察觉伸手去触摸,
这是,泪水吗?
李寄奴未多问,双臂下意识地伸出被窝,轻轻搂住柳诗锦的颈项,安放在自己心口,
“夫人别怕,寄奴一直都在。”
长夜漫漫,
他们需要一个拥抱来交谈,
需要一个 春风沉醉的夜晚,
把灵魂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