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今岁第一日，愍不及于猛情
李寄奴扛着一坛屠苏酒来到灶房。柳诗锦跟在他身后，待坛子盖揭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和香气扑鼻而来。
浓郁的药香，色泽明艳。
李寄奴取来两只碗，倒满两碗酒后，才想起询问：
“夫人会饮酒吗？”
柳诗锦本不善饮酒，但若为习俗或求个好彩头，她还是愿意尝试的。
“我可以一试。”
“夫人切不可勉强。”
柳诗锦屏息端起碗，轻抿一口，
意外的是，这酒入口香醇清爽，药香沁人心脾，浓郁醇厚，绵软顺口，纯净清冽。
感觉更似一种带酒味的药饮。
“甚是不错！”
见夫人此般反应，李寄奴放心下来，他同样端起另一碗酒，与柳诗锦手中的碗轻碰，
“寄奴祝夫人春祺夏安，秋绥冬禧，欢愉且胜意，万事皆可期。”
柳诗锦碰了下李寄奴的碗边以作回敬，
“多谢。我亦祝你日后得一贤妻，哦不，得一贤夫人。”
这话或许是祝福，可自柳诗锦口中说出，却别有意味。李寄奴听出了话中的讥讽，一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碗中屠苏酒的波纹，正如他此刻的内心一般，波涛汹涌，
“夫人……寄奴……”
见李寄奴这般反应，柳诗锦甚是满意。她不顾风雪中的李寄奴，独自离去，临走时还不忘补充道：
“我这是在夸赞自己罢了。”言罢，她便转身离去。
李寄奴脑海中思绪万千。“夫人祝我日后觅得良配，如今却又言是夸赞她自己……夫人的意思是……”
李寄奴望着柳诗锦离去的方向，心中坚信她与自己一般，内心再无余地，早已将真心托付给了某人。
故而，他们心有灵犀地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
待柳诗锦休息一段时间后，李寄奴去敲她的房门：“夫人，那床被子还在寄奴床上。”
柳诗锦竟将此事忘却：“那你帮我取回来吧。”
李寄奴回到房间，看着两床被子随意铺陈于一床，那张冷峻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仿佛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他抱着被子送至柳诗锦房中，却并无离开之意，而是坐在椅上与她商议：“夫人，京城之事已基本处理妥当，寄奴计划明日返程，夫人意下如何？”
回家？是啊，过年是要回家的。
“好啊，明日我们便回家。”
晚膳时分，李寄奴将一盘盘菜肴端上餐桌，想来是他特意外出购置的。
然而，当他开始取糕点时，柳诗锦坐不住了。
糖蒸酥酪、桂花糕、如意糕、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茯苓糕、蛋黄酥、荷花酥、绿豆糕、桃酥、桂花糕、枣泥酥、佛手酥、豌豆黄、凤梨酥、云片糕、雪片糕、桂片糕……
他莫不是将整个糕点铺子都搬了回来？
“这几日繁忙，未能让夫人吃上糕点，今日得闲，寄奴便外出买了一些，以作赔罪。”
一顿愉快的晚膳过后。饭后闲谈，李寄奴常与柳诗锦分享宫中及边关趣事。聊至口干舌燥，恰逢今日搬出一坛屠苏酒。
李寄奴将屠苏酒置于桌上，斟满一碗，大口畅饮，尽显军人豪迈。
他亦为柳诗锦满上一碗，柳诗锦则细品慢酌，适可而止。
交谈仍在继续，李寄奴酒意渐浓，面色泛红，这位坚毅沉默的将军也难掩醉态。
或许是借酒壮胆，以掩真心，
“夫人，可否听寄奴一言？寄奴恐酒醒后，再难开口。”
“嗯，你说，我听着。”
待眼中顾虑消散，他的眼神只剩炽热与坦诚，宛如终年阴霾笼罩的深山，云开雾散，清澈透亮。
“并无大事。只是想告知夫人，虽不知此后陪伴夫人之人是谁……
但在那人出现之前，我定会……”
柳诗锦看着他的举动，笑容愈发灿烂，笑意自眼角眉梢流露。
“那便至那时为止。你定要护我周全。”
李寄奴一愣，随即轻笑几声。
毕竟饮了不少酒，李寄奴还是有些醉了。他强撑起身，向柳诗锦躬身道，
“寄奴失礼了，夫人今日多盖些被褥，夜晚便不会寒冷了……”
李寄奴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愈发模糊，似是凭借最后一丝意识道出。
李寄奴步履蹒跚，艰难地朝自己房间走去。柳诗锦放心不下，急忙上前搀扶。月亮似是通晓眷顾之意，月光一路倾洒，夜色柔和，月光朦胧，星光迷离，华灯璀璨，五彩光芒交相辉映，银光倾泻，熠熠生辉。
柳诗锦将李寄奴扶到屋内床上，打来水为他擦拭面庞。手却突然被紧紧握住，贴向他的脸，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夫人……不要走好不好……”
李寄奴的反应让柳诗锦惊愕不已，但这种脆弱感，又仿佛在诉说：“我也会受伤，我也很敏感。”这让人不禁心生保护之欲。
柳诗锦亦是如此，她轻拍着李寄奴的头，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轻抚着他，在他耳边柔声低语：“我会一直在的。”
仅是这句话，便已足够，李寄奴安然入眠。
然而，即便承诺一直在，柳诗锦晚上还是得离开。按照醉酒的常态，李寄奴天亮后或许会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若是发现柳诗锦在他屋里，恐怕难以解释。
她轻轻地离开，缓缓带上房门，确定没有吵醒李寄奴后，柳诗锦才稍感轻松。
明明是个将军，却如此孩子气。
“若还有机会，我多想毫无负担地与你纵情相爱……”
“我可真是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