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是试探吗
江旧年准备退下时,贺北深又说了一句话。
“对了,那个姑娘那 ,你多上点心,朕一向惜才,你替朕看着点,朕找时间会去看看她,至于那药,朕自有安排。”
“是,陛下。”
江旧年行礼退下,他的背影是孤傲的,落寞的。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贺北深有些陌生,可昔日种种的情感又让他死效于他。
江旧年吸了一口气呼出,稳住自己的心绪,大步离开。
贺北深就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头疼的捏着眉心,“但愿你不会让朕失望。”
他说完,朝屏风后面走去。
眼下,他要处理的是江语的事。
此刻江语和蜀思一正面对面坐着,却相对无言。
江语抬眸时,刚好撞见蜀思一收回的视线,她没点破,等着她的下话。
果然 蜀思一犹豫再三后,端着茶盏的手又拿又放,“妹妹喝茶。”
“姐姐客气,”江语接过茶,没有急着喝,而是放到了一边。
蜀思一神情凝重,欲言又止的。
江语倒是轻松的开口,“陛下让我来姐姐这,是为了让姐姐教我为妃之道,倒是不知姐姐是如何看待这为妃之道的。”
蜀思一神情一僵,“我也不知其中的道理,只是在我看来,尽绵薄之力为陛下排忧解难就是最好的。”
江语若有所思 ,“姐姐说的不无道理,妹妹受教了,自会牢记在心。”
蜀思一又抿唇,“妹妹,其实我……”
“姐姐不必多言,我心里知道,”江语看向蜀思一,微微一笑。
蜀思一的千言万语反倒被尽数咽回去,她点点头,还欲言时,瞥见了屏风后靠近的灰色衣角,顿住了。
她随口问了几句家常话,“妹妹近来身体可好。”
江语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笑着回复,“多谢姐姐挂念, 一切皆好。”
蜀思一笑着点点头。
她又问了几句话,直到那抹衣角消失,她才松了一口气。
江语见状,好奇都问,“姐姐贵为淑妃,又备受宠爱,竟也会担惊受怕吗。”
她意有所指,她心知肚明。
蜀思一苦笑,“天子之下,谁人不怕。”
“也是,”江语神色不明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她不止一次仔细打量过蜀思一的容貌,她为第一宠妃,的确不足为奇。
这世间鲜少有像她一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若是她是贺北深,喜爱的也是相貌出众的蜀思一,而非貌不惊人的自己。
江语自嘲的勾唇一笑,笑自己的可悲。
……
江旧年这边,他出来后就去了后院。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许岁暮住的院子。
江旧年刚到院子,就看见了一脸戏谑的云和。
云和高高兴兴跑过来,“大人,来了啊,许姑娘屋里等着呢。”
江旧年,“……”
他拍了拍云和肩膀,“云和,我一直觉得你比元春机灵,怎么也跟着犯傻了。”
云和挠挠头,“哎呀大人,这叫童趣。”
江旧年瞪他一眼,“行了 ,去门口守着。”
“是,大人。”
云和收了嬉笑脸,立马去门口候着。
元春一看见他,就凑过来问,“大人说什么了,我听见大人夸我机灵了,大人果然好眼力,慧眼识珠……”
云和打断元春的滔滔不绝,“别啊元春,别多想,机灵的我,愚钝的是你。”
“胡说,”聪明如他元春,压根不信,“少糊弄我,多像我学着点。”
云和心服口服,不知道元春哪里来的自信,他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嘴角一抽。
果然,正常的只有他。
而江旧年,却在门口踱步,迟迟不曾敲门。
他正犹豫着,举着的手安放不定。
忽然,门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江旧年又急忙把手放下,他干笑两声,“岁暮,在忙吗?”
“不忙,”许岁暮站了出来,侧开身子,“进去坐坐吗?”
江旧年摇摇头,“你的房间,我不便进去,若是可以,能否移步院中小坐闲聊。”
许岁暮点点头,“自然可以。”
她将门带上,跟着江旧年去院子里坐下。
许岁暮朦胧的视线里,是江旧年在洗杯煮茶。
她轻声问了一句,“可是有心事,莫非是那药难求,若是不行,那便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江旧年慌忙抬头,“陛下允了我了,会给药的。”
许岁暮没有喜悦,反倒疑惑更甚,“那你为何苦恼。”
“我向陛下提了你,他已经盯上你了,”江旧年倒茶的动作一顿,“抱歉岁暮,扰了你的清净。”
“原是为了这个,”许岁暮笑笑,接过茶水一抿,“我当是什么大事,其实说起来我该谢谢你。”
“嗯?”江旧年困惑。
许岁暮笑言,“你忘了当时为你针灸时我说的话,其实这一切是我喜而乐见的。”
她叹了一口气,“普通人家想要实习悬壶济世,何其困难,可有了皇家为靠山,这难如登天的事,也不过是轻描淡写一句话。”
江旧年一怔,却没有否认。
许岁暮又笑了笑,笑容温和,“我不怕为其自然,只要能实现自身价值便是万幸。”
她用一双无神,却神采奕奕的面颊看着江旧年,“因此,我该谢谢你,不是吗。”
许岁暮偏头时灿烂如花的一笑,晃进了江旧年心房里。
他不由自主跟着点点头,“你说得对。”
许岁暮又道,“何况陛下身体总是危险重重,有了一个懂医毒的人,总归是好事。”
她看的比谁都透彻,其中利益分析的井井有条。
江旧年见她的确没放心上,才勉强笑了笑,“你放心,无论如何 万事有我,就算是死,也死在你前面。”
“呀,”许岁暮打趣,“那你可得长命百岁了,毕竟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会好好活着的,”江旧年被许岁暮感染,语气轻了一点。
许岁暮又问,“陛下既然知道我了,怕是会来看一眼的吧?”
江旧年点点头,“陛下处理完事情自然会来,你不必害怕,陛下是个好君王。”
“好,”许岁暮没多说。
江旧年忽然瞥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元春和云和。
他脸色一冷,“稍等。”
许岁暮跟着他看过去,两道模糊的肉盾糊在门上。
她哭笑不得,用喝茶的动作来掩盖尴尬。
江旧年直直走过去,元春还在纳闷云和扯自己作甚,回头拍他的手。
“别闹,正兴头上呢。”
云和,“……”
他无言以对,默默站好。
元春感觉到威压袭击,回头一看。
是自家笑容和蔼可亲的大人。
他干咽唾沫,“大人,好久不见。”
江旧年面不改色的回,“这不就见了。”
元春,“……”
云和憋笑。
江旧年俩人都看了一眼,带了点无奈 ,“晚上的肉减一碗。”
“不要啊大人,”元春鬼哭狼嚎。
江旧年一记眼神刀过去。
元春只好委屈巴巴的撇嘴受下。
云和在旁边幸灾乐祸的问,“大人,我呢。”
江旧年思考一会儿,“共犯,减半。”
“得嘞,大人,”云和一点不叫冤。
江旧年这才走了回去。
云和看见还在委屈的元春,一把排住他,“行了,别难过了,我那半碗给你吃。”
“真的!”元春双眼亮晶晶的。
“真的真的!我最近减重!”
江旧年把对话听进耳里,放进心里,想了想决定晚上还是给他们一人多加一碗肉。
许岁暮听到了脚步声,看过来,“回来了。”
“嗯,”江旧年想想又问,“想必你还没有逛过南关城吧,听说晚上有灯会,一起去看看吗?”
“自然可以,”许岁暮没拒绝,“那就有劳带路了。”
“无妨,”江旧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心甘情愿。”
许岁暮站起来,面对着江旧年,“还有事吗?”
江旧年摸摸鼻子,“可以问问你小语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许岁暮想了想,如实回答,“似乎没说什么,不过她很关心你这个兄长,另外对陛下的态度有变。”
“原来如此,”江旧年摇摇头,“她从前欢喜陛下,如今倒是冷淡了,也不知为何。”
他又道,“她一向当我是亲哥哥,我当她亦是亲妹妹。”
江旧年闭口不谈江家膏药有问题一事,对他而言,有些事,稀里糊涂反倒更好。
许岁暮听了,也没多问,“你的家事我不便过问, 不过有需要的地方吱一声总没错。”
“好,”江旧年一笑,好似春风拂面。
他又道,“时间不早了,你好生歇息,晚上我来接你。”
“嗯,”许岁暮点点头。
江旧年临走前补充,“岁暮,千万记住,陛下不来找你之前,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免得旁生事端。”
“我知道了,你放心 ,”许岁暮点点头,显然把江旧年的话听进去了。
他离开后,许岁暮又独自坐在院子里出神。
她现在心里很复杂,一方面想着江旧年的事,另一方面想着贺北深。
许岁暮的五指攀上茶盏,深呼吸,“但愿一切如我所愿。”
她的手指又抚摸在眼角上,她的视线里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真的能看见了吗?”
许岁暮感到不可思议 ,忽然,她精神紧绷,她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在靠近自己。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却不做反应,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来者是皇帝。
他来,是为了试探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