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皇上从来如此
战报上并未指明恒娖小产是因为凌云彻的那一箭。
如懿猜测，皇上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想要了凌云彻的人头，无非就是怕恒娖身死，不好向太后交待罢了。
心念流转间，如懿不动声色的斜睨了魏嬿婉一眼。
见她面上虽然还算平静，可微微发颤的指尖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魏嬿婉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映入了如懿的眼帘。
这枚戒指如懿记得，似乎是魏嬿婉和凌云彻的定情之物。
魏嬿婉时时刻刻都戴着这枚戒指，那便意味着她心里还有凌云彻。
如懿定了定神，柔婉说道，“皇上，端淑长公主小产固然令人惋惜，
可无论是杀夫纳娶之仇，还是要挟抵命之恨，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臣妾以为那达瓦齐根本不配为长公主的夫君。
若不是他不顾长公主孕期辛劳，粗鲁狠心的拿长公主和腹中胎儿性命为质，与我大清相要挟对抗，长公主也不一定会惊惧小产。”
魏嬿婉眼底划过一抹光彩，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声附和道，“是啊，皇上。
太后在为准噶尔战事祝祷期间，也常常说，若是达瓦齐那个乱臣贼子死了就好了，这样长公主就可以被名正言顺的接回来了。
况且，那凌云彻救驾有功，若论功过相抵也是说的过去的。
依臣妾看，若要使太后心中宽慰，不如用达瓦齐的人头来的更佳。
这样既不会使功臣心寒，更能让臣子们知晓皇上宽宏大度，岂不更好？”
皇上并未接话，面上一片沉寂，令人不可窥见其心中所想。
如懿见皇上脸色不对，放下筷子，率先起身跪下，“皇上息怒。
臣妾与令嫔只是一时糊涂，才妄议朝政，还请皇上恕罪。”
听了如懿的话，魏嬿婉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话说过了头，赶忙也急急跪下。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过于忧心太后的思女之痛，才这般口无遮拦。不关皇后娘娘的事，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端着一小碗鸡仔参汤，细细吹着，“无妨，起来吧。你们都是女子，妇人之见，过于狭隘，也算情有可原。”
皇上虽然未曾怪罪，可却并未采纳如懿和魏嬿婉所说之谏。
一碗汤羹下肚，才缓缓沉声道，“达瓦齐是重罪难消，可凌云彻亦是不能不罚。
不然以后战场上，人人都为了取胜，急功近利，枉顾皇室中人的性命，可还了得？”
帝王猜疑，当真是无处不在。
如懿心中虽有腹诽，可面上却是一脸恍然，“皇上圣明，是臣妾等无知妄言了。”
魏嬿婉暗暗咬唇，虽然手上还在温顺的替皇上和如懿布菜，可实际上早已心不在焉。
“皇上尝尝这个，是御膳房新做的乳鸽酿冬菇。
这乳鸽烤的外焦里嫩，里面还填满了新鲜的冬菇碎，吃起来格外鲜美呢。”
见皇上微微颔首，魏嬿婉紧接着说，“这道菜太后也亲口夸过，可见皇上的口味与太后很是相似呢。”
魏嬿婉还未说到要让皇上去慈宁宫，便听“啪”的一声，皇上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如懿和魏嬿婉又只得起身跪下，低眉顺眼的等候皇上降怒。
“令嫔，朕知道你有孝心，侍奉太后有功。可朕已经说过了，太后需要安心养病，怎么你还几次三番的要替太后说话？
你莫不是为了顺太后的心意，就非得忤逆朕的的心意吗？”
魏嬿婉委屈至极，眸中含泪，不敢言语。
如懿见状，温声道，“皇上，臣妾与令嫔皆是您的妻妾。
皇额娘派了福珈给臣妾等下达懿旨，臣妾等谨遵孝道，不敢不从啊。”
孝道，就是这两个字，才让太后得以一直在自己的后宫中兴风作浪，始终不得安宁。
皇上长吁一口气，摇头冷笑。
魏嬿婉接过如懿的眼神，趁机道，“皇后娘娘孝顺贤明，臣妾一直引以为榜样。
这次，是太后递了消息，说是如果皇上不肯去慈宁宫见她，她就……她就……”
“她就什么？”皇上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
“她就绝食以抗。”
说完此话，魏嬿婉便惶恐伏地，殿内一片寂静，唯余皇上愠怒而粗重的呼吸声。
好在此时，进忠突然冲了进来，“皇上，皇上，大军归朝，现下已到京郊了。
大阿哥率先带一众将领快马赶回，现下已快要到养心门了。”
“恒娖……恒娖如何？”
皇上的这一句疑问，牵动着殿内三人的心。
进忠悄悄瞥了一眼最为紧张颤栗的魏嬿婉，“端淑长公主虽然小产，但好在长公主归心似箭，意志坚定，到底是熬了下来，性命无碍了。”
皇上朗声大笑，因心绪起伏过大，眼底都似乎隐隐有了些许泪意，“好！好！好！”
“臣妾等恭喜皇上，恭喜长公主平安归朝。”
听着如懿和魏嬿婉的齐声恭贺，皇上仿若才发觉她们还在地上跪着。
“起来吧。朕先去看看永璜，你们都先退下吧。”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朝殿外大步走去。
只在一脚踏出殿门的时候，微微顿了下，颇有深意的看了魏嬿婉一眼。
“令嫔已经亲眼看到了，朕是真的政务繁忙，不得空去慈宁宫了吧。”
魏嬿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未曾理解皇上的意思。
还是如懿在皇上走后，轻声提点她，皇上这是让她去慈宁宫给太后传话呢。
魏嬿婉懵懂点头，心下还是有些不安，“皇后娘娘，既然端淑长公主性命无忧，那凌云彻……他不会再被处死了吧。”
如懿哂笑，“皇上的心思，谁能猜透呢。不过最好的结果，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皇上怎能如此……他明明是功臣啊。”魏嬿婉想不通，压低着声音蹙眉抱怨。
“皇上从来都是如此，你今天才看明白，也不算晚。”
如懿丢下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只留魏嬿婉缓步独行，手中的帕子被捏的皱成了一团。
“是啊，皇后娘娘说的没错，皇上……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