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夫妻缘分已尽
有了皇上的承诺，富察琅嬅显然安心了许多。
她喃喃的絮叨着，“皇上，自上次臣妾随您一起爬了泰山，又祭拜了碧霞元君。
这几日，臣妾总是屡屡做梦。梦中碧霞元君似乎是在召唤着臣妾。”
皇上定了定心神，这才缓声宽慰道，“梦见碧霞元君是吉兆，预示生男胎。皇后和朕，以后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富察琅嬅却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皇上莫要诓骗臣妾了。
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臣妾也希望还能为皇上诞育嫡子。
只是臣妾自知时日无多，怕是再没那个福气了。”
富察琅嬅这话说的实在令人灰心。
皇上刚欲反驳，又听富察琅嬅继续闷声说道，“但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待臣妾走后，皇上还是得早些定下继后人选才是。
慧妃和纯妃都是汉女出身，我大清朝还未曾有过汉人皇后的先例。
愉妃出身绣娘，身份微贱。其余嫔妃皆是贵人及以下的位份，都不适合继任为后。
至于娴贵妃……”
富察琅嬅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谨慎的对着皇上劝道，“娴贵妃虽为皇上您的青梅竹马，可她骨子毕竟流着乌拉那拉氏的血脉。
先前景仁宫那位满腹算计，阴险狡诈，被先帝厌弃。
其与太后更是多年夙敌，您也是有所耳闻的。
加之娴贵妃母族没落，实在不宜继任为后。”
皇上眉头微蹙，语气也暗哑了下来，“皇后所言，实在是有失偏颇。
娴贵妃的父兄皆在朝堂效力，处事得宜。连耿直的高斌和一向不与人结党的纳兰永寿，对其都赞赏有加。
乌拉那拉氏原先是没落，可近年来早已隐有起复之态。是朝堂可用的人材。
至于娴贵妃的姑母，崩逝多年。其与皇额娘的恩怨，早已了结。
皇额娘现下对待娴贵妃，也是温和慈睦的。
况且，朕与娴贵妃熟识多年，她的本性纯善，朕又岂会看错？”
皇上精亮的眸子，散发出穿透人心的光芒。他灼然盯着富察琅嬅，一字一句追问着。
“娴贵妃从来都是温顺大度，端庄良善之人。
对待相处不睦之人，例如你和慧妃，她也总能求和退忍，颇有大局之观。
何来阴险狡诈之说？”
“皇上那是被她蒙蔽了。”
富察琅嬅有些心急，语速不自觉快了许多。似是知道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是再无机会了。
“自皇上登基以来，娴贵妃便一帆风顺。但这些都是她算计而来的，可见其心思阴沉狡猾。
皇上若是选了她为继后，怕是有朝一日，也会遭她算计啊。”
皇上冷哼一声，“皇后是魔怔了，对娴贵妃的态度才会如此偏激。
后宫是非，朕不想管不代表朕不知道。若无算计，嫔妃们要如何生存？
这样说来，皇后难道就从未算计过旁人吗？”
富察琅嬅哑然片刻，凄然道，“皇上，臣妾都已是将死之人了，您还要疑心臣妾吗？”
皇上的眸子闪着冷冽寒光，“朕不是疑心，而是你的所作所为，朕早就心中有数。
你内心的算计，做过的那些谋划，朕也是一清二楚。就比如，你给如懿的那件苍黄色朝服……”
富察琅嬅的面色瞬间灰败下来，她辩解的话语就卡在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皇上长叹一声，“朕就是太过于给你脸面，才让你以这样完美无缺的贤良面孔，一直稳坐在后位上。
可是，朕是天子，也是人夫。朕的枕畔发妻做错了事，朕除了帮着遮掩，又有何办法？
皇后，朕也会累的。
如今，朕再给你最后一次脸面，不会戳破那些腌臜事。
希望你能在世人的眼中，体面的离开。”
富察琅嬅瞬间潸然泪下，她捂着绞痛的心口，却再难辩解出一句。
只得哆嗦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似是在缓解痛意。
皇上别过脸去，静待着富察琅嬅慢慢缓下心神。
明知惹了君怒，多说无益，可富察琅嬅还是要最后为自己的母族拼搏一把。
她的泪水淋漓而下，带着几分凄然与祈求，缓声说道。
“皇上，臣妾有一族妹，容貌姝丽，品行端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更是样样俱佳。
臣妾以富察全族的荣光为她担保，其德行家世，皆足以填位中宫。
还请皇上在臣妾身故之后，择其立为继后。如此，臣妾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皇上再也难掩怒容，倏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富察琅嬅，目光中似有万千嘲弄。
“皇后，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满脑子富察家族的荣光。这后位，看来你们富察家族是势在必得了啊。
好，你与朕多年夫妻，朕敬你怜你之情，如今已然所剩无几。便用这最后一点情分，换你遗愿。
朕会纳了你的族妹，不过不是继后。朕会给她一个贵人的位份。
至于是否能够坐上继后的位置，便看她的本事了。
不过朕也最后告诫你一句，朕是天子，天子怎能受人胁迫。
皇后，朕与你之间，夫妻缘分已尽。从此，你就永远守着你富察家族的荣光，好自为之吧。”
皇上拂袖而去，衣角带起了阵阵微风。虽然轻柔，却莫名让富察琅嬅感觉周身一凛。
她似是堕入了无边的寒冰地狱一般，被冻结的嗓音沉哑，口再难言。
富察琅嬅枯槁的手悬浮于空中，胡乱抓着那些虚无的空气。仿佛在试图挽回皇上的真心和富察家族的荣耀一般。
可那些心心念念之物，如若云烟过眼，已是再不可得了。
富察琅嬅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背上发汗、四肢厥冷、汗凝而流，俨然已是一副绝汗如油，阳气将尽之象。
她挣扎着跌落床榻。终是支撑不住，瞪眼气绝了。
客星见离宫，大凶。钦天监的预言实现了。
皇后崩逝的消息不过片刻已然传遍。
太后因为永琮的早夭，本就对富察琅嬅有着心结。如今更是闭门礼佛，不愿多管。
璟瑟悲痛过甚，赤目披发的呼嚎着要为富察琅嬅报仇。可毓瑚奉皇上之命将她看的森严。
皇上都不曾表示过对她的半分怜惜，自然也无人敢惹这位丧母癫狂的公主。
至于皇上自己，已然被富察琅嬅的继后之论气的不轻。
一路命人加急回宫，待到京城，便以皇后之礼匆匆将富察琅嬅下葬。
同时钦定“孝贤”二字为她的谥号，也算是顾及嫡公主璟瑟和富察家族，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倒是对于永琮的丧仪，皇上命人办的异常隆重。甚至隐隐有超过端慧太子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