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怨鬼上身
柴火堆烧得旺，把帐篷里的湿气都祛除了，躺下正合适，可是燕迟怎么也睡不着。
陆仙师就坐在席子边缘，燕迟睁眼正好看到他被火光照耀的侧脸。
陆仙师的侧脸真的太好看了，修长柔和的眉眼，挺立的鼻梁，面部线条恰到好处的柔和，让人总也看不够。
就这样痴痴地看着陆仙师的侧脸，燕迟内心深处忽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些欢喜，也有些羞涩，更有挠不到的痒：因为他发现自己很想靠近陆仙师……若是能伸手摸一下他精致的侧脸，触碰下他柔软的唇，该多好？
在火堆的熏烤下，帐篷里所有的气息都被放大了：清新的草木香里,夹杂着一丝清冷的檀香味，那是陆仙师衣服被火烤了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真好闻。
燕迟彻底睡不着了，回想起那次陆仙师雨夜背他下山……
还有被他拒绝做亲传弟子那晚，陆仙师牵着他回郁离居……
现在想来，与陆仙师的每一次肢体接触都那般让燕迟难忘。
想起那些时刻，燕迟便生出了一种想再离他近一点，仔细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的冲动。
情窦初开的少年还不知道，这便是他往日在书中所看到的“动情”。
他正在回味陆仙师背他、牵他时的感觉，陆九突然睁眼了，转过头
来目光敏锐地看着他道：“看什么？还不睡觉！”
燕迟被陆九吓了一跳，脸一下红到后耳根，心脏快跳出胸腔了。
他虽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但也知这样幻想陆仙师是不对的，立即慌乱地躲避着白垣祯的眼睛，转到另一边去背对着陆九的目光，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尿急……”
“尿急你一直盯着我看？还不去，一会儿再尿床了！”陆九白了他一眼。
燕迟做坏事被抓包，心里正惊恐慌乱，陆九的这句话成功将他的羞涩惊恐变成了不满。
他小声嘟曦一句：“我都长大了！”然后着急忙慌地起身穿上鞋子便跑着出去尿尿了。
“这小崽子今日怎么怪怪的。”陆九见燕迟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躲着他的目光，终于察觉到燕迟的不对劲了。
说是去尿尿，燕迟去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才回。
回到帐篷时，他已经神色如常了，面对陆九审视他的目光，也没有躲避了。
“怎么这么久，这荒郊野外可不安全！”陆九直直地看着燕迟，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点蛛丝马迹。
“有陆仙师在，我什么都不怕。”燕迟边说边脱鞋子，然后躺在席子上。
这次，他背对着陆九侧躺着，陆九便看不见他的脸了。
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又被燕迟一句甜言蜜语给哄得开心，陆九便弃了要一探究竟的念头，笑道：“这句话算说对了。”
见陆九没有追究了，燕迟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他虽不明白自己这是对陆仙师动了心，却也明白自己这样想要靠近他、与他发生更多的肢体触碰是不对的，更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不能让陆仙师发现我的想法，太羞了！”燕迟心道。
他白天舟车劳顿，又在洛家受了些刺激，再重的心思终究抵不过身体的疲劳，躺下不消片刻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此时已经夜深，这河边平地的帐篷内除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声音，便只剩下吱吱虫鸣和程晚微弱的鼾声，一切都很祥和安宁。
虽然烧着火堆，陆九也怕把燕迟冻到了，便起身出了帐篷，取了帐篷门口的风灯来到马车前，从上面取下一件薄纱被，想回去给燕迟盖上。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燕迟便出事了。
陆九拿着薄纱被刚走到帐篷门口，伸手撩开门帘的一角，便闻到帐篷中有一股深重的鬼气。
陆九一把撩开门帘闪身进了帐篷，见火堆瞬间变成了惨绿色，火苗一下蹿老高，火舌几乎已经舔着帐篷顶了，但帐篷布却安然无恙，丝毫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很明显的鬼火，看那火光的样子，这鬼的道行还挺高。
在一片惨绿色中，燕迟四肢僵硬，低垂着头，像是一只被人提着线操控的木偶一般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陆九走来。
陆九冷笑一声，道：“这世上竟还有这般不知死活的东西，到本仙师头上撒野来了！”
燕迟低垂着头，朝陆九挪过来，用自己惊恐的声音低声哭喊：“陆仙师，救我，我动不了！”
他话音刚落，他身体里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哥哥，把我送回去，求求你……我要回家……”
看样子，燕迟这是被怨鬼上身了。
陆九冷笑一声道：“小鬼，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仙师，求求你，让哥哥送我回家……我只想回家！”燕迟身体里的
少年又哭了起来，燕迟的声音却不见了。
若被怨鬼占了身躯，人的三魂七魄是会慢慢地被挤出身体的，然后四处飘零，再也找不回来。
陆九见状不再耽搁，伸手凌空写了个破魔符，一下扣到燕迟的头上。
金光闪耀的破魔气符虽然不掺杂半分的灵气，却是由寂灭境大修真者所写，压到燕迟身上后，那怨鬼操纵着燕迟的身体一下跪在地上惨叫起来：“仙师饶命……我只想回家，求仙师成全！”
燕迟的身体被破魔符压得跪倒在地颤抖不已，双手还挡在头顶，试图抵挡一下那要命的金光。
陆九怒道：“你已经死了，便该上路！前尘往事早该放下，回什么家？！”
“求求你……仙师……”
燕迟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在地上打滚，身上也在冒着“丝丝”作响的黑气，眼看那怨鬼就要彻底消散，却死活不肯离开燕迟的身体
看着燕迟在地上猛烈地挣扎，陆九一下收了破魔符。
最后关头，他竟对一个小鬼心软了。
要知道陆仙师手腕铁血，往日要是遇到这般顽固的邪祟，它的下场就只有灰飞烟灭。
最近跟燕迟待久了，陆仙师竟开始惜弱了。
“你立即从燕迟身上下来，他体弱不能折腾。你先到我蕴灵袋中待着，否则休怪我立即送你上路！”陆九盯着地上不断颤抖的身体道。
那怨鬼本以为自己绝无生机了，却又绝处逢生，再不敢坚持，化成一股黑烟从燕迟身上钻出来，进了陆九腰间的蕴灵袋。
收了怨鬼，陆九连忙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燕迟给抱到席上，然后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
还好，人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燕迟的衣衫在地上弄脏了，脸也有些花，脸色青中带白。
陆九无法使用灵气，只得给他灌输一些真气，助他快速清醒。
他刚想把手放到燕迟头顶，但伸到他脸上时，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了下脸上刚粘上的灰。
这张小脸这么俊，就应该干干净净的。
被怨鬼上身对身体的损伤很大，燕迟本就体弱，这次只怕要受些罪了。
陆九缓缓将真气注入燕迟体内，尽量修复他因怨鬼上身造成的创伤。
直到半个时辰后，燕迟才慢慢睁了眼。他睁开眼睛后，眼神还有些散乱，呆呆地看着陆九。
“燕迟，清醒了没？”陆九收了手，轻声问道。
听到陆九的声音，燕迟的眼睛里才慢慢有了神采，继而似乎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瞬间满眼惊恐地坐起来便往帐篷的角落里躲，抱着头背对着陆九瑟瑟发抖。
“你这孩子，躲什么？已经安全了，就是个作恶的小鬼，我已经把它收了。”陆九看到燕迟吓成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说完便用手去拉燕迟的胳膊，谁知燕迟却一下甩脱了他，声音都在颤抖：“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鬼幻化的……陆仙师的样子？”
陆九道：“什么鬼敢幻化本仙师的样子？活腻了吗？你转过来看着我，仔细看看。”
燕迟听他这么说，才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怯怯地看着陆九，上下仔细打量他半晌，才委屈地道：“你不是说，在你身边，什么都鬼物都不敢来么？”
陆九看他的样子的确是吓坏了。想必他过去的十七年里，被邪崇找上的次数不少，否则怎会如此害怕这些东西。
陆九有些不忍心地再次伸手将他拉到身边，盯着他的脸柔声道：
“刚才你睡着了，我怕你冷，去取薄被的功夫那小鬼便钻进来了。别怕,我现在开了护体仙气，什么鬼物都不敢近你身了。”
为了不惊扰那炼魂的凶手，陆九放出的护体仙气很微弱，那杀人凶手感受不到，但一般邪崇却是不敢再靠近他们了。
燕迟被陆九温热的手握住胳膊，听着他的温言细语，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了。
“陆仙师……那小鬼为什么会找上我？”燕迟一只手紧紧拽着陆九的衣袖，一边紧张地问道。
“小小年纪死在外面，不甘心啊，老想着要回家。”陆九道，“这种因意外死在外面的人，心有执念，魂魄不散就变成了怨鬼，但因为肉身被压在这里，他便无法离去，所以想上人的身，借人的身体回家。”
“那……他挺可怜的。”燕迟听完陆九的话，想了下说了一句。
陆九拍了拍他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笑着打趣他：“刚才还怕得要命，这会儿又同情起小鬼来了？”
燕迟这才有些羞涩地放开了捏着陆九衣袖的手，但身体却往陆九靠近了些，似乎这样便安全了。
“那……陆仙师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小鬼？”燕迟低声问道。
陆九见燕迟这般靠近他，知道他还心有余悸，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只是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超度了。”
人都死了，一直赖在人世间不走算怎么回事？还不如早早离去，回头可以早点投胎。
燕迟想了下，却道：“陆仙师，在超度他前，可以把他放出来吗？我想听听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