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选拔亲传弟子
“我在洗澡不方便，仙师请回吧……”
燕迟话音还未落，那人已经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了。
燕迟背对着他，坐在浴桶里，猛然听到背后的开门声，一下把自己肩膀全部淹到水里，非常窘迫。
陆九见他这样，笑道：“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燕迟背对着他不吭声，但看得出来他在轻微地颤抖。
陆九叹了一口气，慢慢朝着燕迟走了过去。
燕迟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双手紧紧地抓住浴桶边缘，将自己的头也埋在手臂间，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隐形的……
陆九不知道燕迟因为身体瘦弱而自卑，从不在人前裸露身体，这是第一次被人看见他不穿衣服的模样。
感知到身后之人一步步的靠近，燕迟内心害怕、羞耻一下到了极点,他颤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哭着吼了一句：“别再过来了！”
听到燕迟强烈的拒绝，陆九真的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少年身体瘦弱，脊骨凸出，肋骨根根分明，身上还带着诸多淤青，像只可怜又无助的小动物一般缩在浴桶里，浑身都在颤抖。
“别怕，我不过来了。”陆九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快要溢出来的怜惜，“我只是过来给你送跌打损伤的药，顺便告诉你，鸡汤很香，我都喝完了。下次，还可以给我做吗？”
燕迟听完陆九的话还在颤抖，也没有说话，半晌才背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陆九极力掩饰着声音里的叹息，柔声道：“那我出去了，把门给你关好。记得给自己上药。”
燕迟没说话。
陆九转身出了房门，从外面轻轻带上房门，听见屋内燕迟低声压抑的啜泣声。
“唉！”陆九叹了口气，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快步走回自己房间,点上檀香，又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来平息内心的悲伤。
陆九一向起得晚，但第二日一大早，燕迟房内刚掌灯他就起来了。昨晚道歉失败，他一晚上都没睡好，满脑子都是燕迟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的样子。
燕迟收拾好要去上课了，他刚出门，便看见陆九站在院中看着他，似乎想要跟他说什么。
燕迟低着头没看陆九，对他鞠了一躬便走了。
陆九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人家就走了。他只得站在原地看着燕迟的背影，然后讪讪地回到房内。
上午，万华峰派晏青川来提醒陆九该选拔亲传弟子了。
按照惯例，九曜宫所有峰主三年就要选一次亲传弟子，以扩充九曜宫实力。如今千竹峰十多年都没有选过亲传弟子了，最近一次还是十三年前陆九破例收胡不归为亲传弟子。
如今千竹峰外门弟子都有三百人了，若这次再不选拔，只怕对九曜宫、对外门弟子也无法交代了。
陆九坐在潇碧殿主殿椅子上品着茶，听着晏青川转述叶龙泉的话。
“师尊说，只要陆师叔答应选拔亲传弟子，陆师叔有什么条件请尽管提。”晏青川道。
陆九放下手中茶杯，问道：“这话当真？”
“自然真，是师尊亲口许诺。”晏青川微笑道。
“那我可不客气了。”陆九道，“这样吧，我也不要多，就把你们万华峰那飞仙台给我就行。”
莫说飞仙台是玄天仙尊入大乘境的地方，即便不是，那也是万华峰的门面，如何能给别人？
陆九这要求提得实在太刁钻过分。
“这……”果然，晏青川面露难色。
他实在没想到陆九竟提这种要求，笑道：“飞仙台离千竹峰远不说，对陆师叔也无什么实在的好处，陆师叔不如换点别的……”
比如仙家法器、仙家灵药什么的。
“我千竹峰要什么没有？”陆九开始耍无赖了，“独独就是缺飞仙台这么一个奇景。怎么？给还是不给？”
晏青川摇摇头笑道：“这个……弟子还真没有办法替师尊答应。这样吧，弟子问问师尊，看师尊的意思。”
“你去吧。”陆九说完正要离开。
“不必，我通灵问即可。”晏青川生怕陆九反悔，竟要当场问叶龙泉。
陆九看着晏青川，无奈地笑着坐下，道：“你问。”我还不信你师尊这种条件都能答应！
晏青川背着陆九低声在通灵阵里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对陆九行礼：“陆师叔，师尊答应了。”
陆九手里的茶杯盖“噗通”一下掉到茶碗里，瞪大眼睛看着晏青川，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这你师尊都能答应？”
晏青川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胡不归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陆九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暗笑。
堂堂峰主，说出口的话自是没有再咽回去的道理，陆九只得道：“那……好吧。不归，你与玉粟、谭悦商量一下，看看这次亲传弟子选拔的规矩该怎么定。”
“是！”胡不归应道。
“陆师叔，弟子告辞。等千竹峰亲传弟子选拔规矩出来，弟子再来帮忙。”晏青川对陆九行礼道。
“去吧！”陆九捂着额头道。
胡不归见晏青川走了，对陆九道：“师尊，再选个亲传弟子未必不是好事。”
“人都废了，还误人弟子干什么……”陆九头痛不已。
“师尊切不可这样说，弟子入门时，师尊已身中寒骨钉，不是照样把弟子教出来了吗？”胡不归道。
“那是你资质好，若是……唉，算了，听天由命吧！”陆九此刻心里直后悔自己刚才要提那样的条件，应该提个让叶龙泉更加无法容忍的条件才对。
说出去的话就要照做，再不情愿，千竹峰第四位亲传弟子选拔也宣布开始了。
此令一出，整个九曜宫都沸腾了。
千竹峰是九曜宫亲传弟子最少、外门弟子最多的一峰。哪怕十多年没有选拔亲传弟子了，那些外门弟子都不走，而且人还越来越多，可见有多少人想拜在千竹峰峰主门下。
燕迟在清碧泉上谭悦的心法课，上到一半，便有守卫弟子来传千竹峰主亲传弟子选拔令，外门弟子们个个激动得互相抱着又哭又笑。
谭悦见状，也知今日的课是无法再上了，便下令今日的心法课到此结束。
燕迟一脸懵地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还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亲传弟子选拔这就开始了吗？自己还这么弱，如何能选得上？
谭悦走过来看着他，道：“亲传弟子选拔令一下，所有的课程都会停止，弟子们便自行研习自己最薄弱的地方，以便应对考试。”
燕迟望着谭悦的脸，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连练气都未入……”
谭悦笑道：“等选拔规矩出来，你再看需要钻研哪门课。若是你想钻研心法，尽管来找我。”
“哦……”燕迟还有些懵，收拾了书本便稀里糊涂地回了郁离居。
他万万没想到亲传弟子选拔来得这么快，自己才上山一个多月，如何能从这么多优秀的弟子中脱颖而出？
千竹峰十多年才选一次亲传弟子，若是这次选不上，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能等那么久吗？
燕迟沮丧不已，回到郁离居就把自己关在房内，用被子捂着头，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练了。
此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陆仙师吗？”燕迟平日刻苦，一躺下竟然睡着了，听到敲门声茫然问了一句。
陆九听到燕迟还带着睡意的声音，连忙道：“是我，该吃饭了。我在膳厅等你，快点来。”
“哦。”燕迟坐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窸窸窣窣穿衣服。
燕迟也不是别扭的人，昨晚陆九亲自登门给他道歉了，虽然过程让人特别难堪，但燕迟也就放下那件事了。
他走到膳厅门口，便看见陆九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三样小菜：一盘酥炸小黄鱼，一盘竹笋烧山鸡，还有一盘碧绿的炒青菜。
陆九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快来，这小黄鱼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他竟倒了两杯酒，一杯酒推到对面燕迟面前。
燕迟坐下来看着桌上的菜，明显不是膳房做的，膳房的菜更加精致,这个菜闻着很香，但从刀工和做法来看，都不那么细致。不过倒另有一番食物原始的风味，看起来味道应该不会差。
“陆仙师，这……”燕迟有些看不懂陆九的意思。
“哦，我手艺有些生疏了……不过味道不差的。来，尝尝这个小黄鱼，很脆。”陆九一边说一边夹了条小黄鱼放到燕迟的碗里，满眼都是笑意，似乎一定要看着燕迟吃下去，并且竖起大拇指说好吃才罢休。
燕迟抵不过陆九的盛情，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鱼低头咬了一口，顿觉满口/爆香，这鱼炸得外表酥脆，内里却细嫩鲜香，的确是不错的一道好菜。
“真好吃。”燕迟也不吝啬称赞，虽然他不爱吃鱼，但也是喜欢这道菜的。
“好吃便多吃点。”陆九听到燕迟真心实意的称赞，笑容更灿烂了，又给燕迟夹了一条鱼，道：“投桃报李，谢谢燕公子昨晚给我做那么好喝的鸡汤。”
燕迟本来已经忘了昨晚的事，陆九一提醒，他便下意识地停了口,碗里剩下的半条鱼也不太想吃了。
陆九见他停了筷子，心里直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又笑嘻嘻地端着杯子对着燕迟举杯道：“这是朗州桂花酿，谭悦从朗州的‘浮华一梦’买来的，很不错的酒，我就借这杯酒向你赔罪啦！”
堂堂千竹峰主这么放低身份跟一个无名小卒道歉，燕迟心里还是触动不小，便道：“仙师不用这般，我没那么小气。”
陆九心道：昨晚都气哭了，今天早上看见我都还一脸委屈不愿理我的样子，这会儿说不小气，哄鬼呢!
陆九笑道：“那便好。对了，你会喝酒吧？”
燕迟并没有端起眼前的酒杯，只是将筷子放下，道：“陆仙师，我从小体弱，滴酒不沾。”
尴尬了，陆九这粗线条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准备的东西，一点也没想到对方十七年中都是个病秧子，喝什么酒啊？！
陆九啊，你真会办事！
陆九尴尬地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不喝也没关系，你吃菜！”
燕迟这才又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山鸡肉慢慢吃了起来。
陆九和燕迟一起吃了一个多月的饭了，也算慢慢摸清了这小少爷的胃口，果然，他最喜欢的荤菜便是鸡肉。
陆九又讨好地给燕迟夹了一块没什么骨头的鸡肉，没话找话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吧？”
“嗯，好多了。”
“我给的药好用吗？”
“好用。”
“日后用完了再来问我要。”
“多谢仙师，但我还是想少一些用它的机会！”
陆九真是九曜宫最会聊天之人。。。。。(_)
尴尬的一餐饭终于吃完了。陆九等燕迟走后出了门，擦了擦聊出的一脑门子汗，回到自己房中了。
回到自己房中的燕迟心里却有些开心：不论吃得如何聊得如何，都是陆仙师对他的一片心意。
可是接下来的亲传弟子选拔该怎么办啊？燕迟躺在床上发着愁，即便符咒阵法和心法课学得还不错，但自己尚未入练气，而且剑道还差得要命。这次的亲传弟子选拔，自己肯定没戏了。
燕迟把头蒙在被子里叹气，自己这都是什么命啊！从小体弱多病噩梦缠身，十七岁亲人死绝，自己也屡次差点被害……好不容易等到陆仙师亲传弟子选拔的机会，自己却因为学的时间太短，要错失良机。
老天，你什么时候能眷顾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