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规矩，来者不善
天海城。
此城坐落于江河汇聚之地，水路交通一向发达，贸易贯通青州以及周围几州。
但最近几个月频繁的雨水，导致各地江河水势暴涨，造成了大麻烦。
炊烟袅袅，城门口已经架起了十几口大锅，煮起白粥。
周围不少受到水涝影响的灾民早已饥肠辘辘，但看着拿着兵器的士卒，却不敢上前争抢，老老实实地排队。
只是尽管如此，谁都看出来，他们已经到了极限。
跟军伍起冲突会死，但没有吃的同样要死。
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饱死鬼！
疯狂的情绪逐渐在蔓延，好在这时候有官员估摸着粥已经凉了，朗声道：“开始布粥，都排好队。”
又是一阵闹闹哄哄的动静。
众人开始排队领粥。
说是粥，其实大部分都是水，但足以让众人激动。
然而不久后，躁动声再次响起。
“没了？怎么就没了？！”
“大人，求求你们再给一口吧，我孩子要饿死了。”
“越来越少，不是说朝廷送过粮食过来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官员却面无表情道：“不必再问，粮食就这么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粮价涨了多少。”
“如今的这些，都是郡守自掏腰包买的，想要也没有了。”
这话显然无法平息饥饿的人群。
众人鼓噪着向前，城内军伍严阵以待。
官员眼底尽是淡漠。
一群泥腿子，饿的前胸贴后背，站都站不稳，还能够翻天了不成？
他已经决定强势镇压！
就在这时候，有人激动地高呼起来。
“快看，有粮食了！”
这话就像是命令，所有人齐刷刷地止住了脚步，向老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生怕出现了幻听。
好在，不是！
远处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蜿蜒数里长的长龙，长龙的最前方竖着一杆黑色大旗，上面单写一个‘青’字。
而在大旗后面，是载着满满当当粮食的马车、牛车组成的队伍。
同时周围，还有不少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卫，以及护卫两侧的兵马。
“是青州城的赈灾粮来了。”
“太好了，终于到了，这次比以前看起来都多。”
众人齐声欢呼，那官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立刻回去禀告。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最前方那人。
他是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人，身骑着龙血马，容貌俊朗，上身笔直，无意识中就给人带来难掩的压迫感。
众人蜂拥而去，看着车队上的粮食直咽口水。
平静却威严的声音随即响起。
“都退开，作乱者，斩！”
话音落下，百余名锦衣卫脸色冷漠地上前而去，尽管腰间长刀还未出鞘，也依旧看出杀气腾腾的气势。
“又是这样，这帮狗官！”
“每次上面拨下来的粮食都不少，但每次都不够，不是这帮狗官搞的鬼还有谁？”
众人心中希望消失，又变成了绝望和愤怒。
正在这时，前方那年轻人又再次平淡开口道：“诸位不要乱，这次我们带来的粮食足够，乱起来反而耽搁大家的时间。”
说着，他又看向那城门口的官员。
“我乃青州百户李衍，你安排人过来，取点粮食煮成粥分给大家。”
那官员连忙走上前来，迟疑道：“李大人，这不合规矩，赈粮需要先入库，再由天海郡统一调度给各地。”
此话一出，不少灾民眼都红了。
每次都是这种狗屁说法，调着调着粮食就不知道哪去了。
连天海城都有这么多灾民，下面的各个县城就更不要说。
李衍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冷声道：“奉长公主令，天海郡赈灾一事由我李衍全权负责，有敢抗令不遵、从中作梗者，可先斩后奏！”
“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此话一出，那官员汗如雨下，不敢直视李衍的目光。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拍手叫好。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点头道：“一切听大人吩咐。”
身后的军伍也不敢多说，连忙搬起粮食，放入大锅中。
李衍也不再多言，留下足够的粮食，才让车队进入城内。
他很清楚，天海郡粮食缺少，是出了仓中老鼠的缘故。
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送来再多的粮食，也只会被吞食一空。
不过只要他在天海郡一天，那些老鼠就不敢冒头。
胡无极在身旁出现，沉声道：“接下来该如何？”
若是正常情况下，将粮食送到天海郡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调度粮食赈灾，应该是郡守做的事情，毕竟没人比对方了解郡内的情况。
可现在的情形下，他们哪里敢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李衍沉默片刻，随即笑道：“自然是让天海郡给我们安排人手，还能我一袋一袋粮食搬过去不成？”
“先把水患的事情解决了，再慢慢查之前的粮食丢失。”
“人命关天，耽搁不得。”
“而且，从天海十八贼的阻拦来看，急的貌似是他们。”
“估计我们还未开始调查，对方就会提前找上门来，让弟兄们都小心一些。”
他看向城内最中央的方向，目光闪动。
敌在暗他在明，对方会如何做？
郡守、郡尉、世家豪族、以及锦衣卫驻守百户，这里面又有多少人和此事有关？
亦或者，全都有关？
“放心，我已明白。”
胡无极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
他现在也是拼了。
做差了此事，自然一切休提。
但若是做好了此事，退休前说不定还能够混个副千户当当。
与此同时，郡衙内，城门口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郡守朱潜捋了捋胡须，愁眉苦脸道：“唉，看来这年轻人来者不善啊，一上来就给我的人来了个下马威，这何尝不是在警告我。”
他是郡守，堂堂的从四品官员，自然不至于太过畏惧一个百户。
只是对方领了长公主和青州的命令而来，名义上自己就要全力配合对方，就算有意见也只能解决赈灾一事后再提。
“唉，愁啊。”
朱潜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开口道：“算了，通知向百户一声，让他和我一同前去迎接一下这李衍，免得他故意找麻烦。”
“是，大人。”
有传令官匆匆离去。
而朱潜也不废话，穿戴整齐，带着众人出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