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虎林
虎林少管所，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堡垒，坐落在我市郊区。它那高耸的围墙和紧闭的大门，似乎将一切都遮蔽在了沉重的阴霾之下，连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浪潮汹涌澎湃，国营企业如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下。曾经被人轻视的个体户，却如凤凰涅槃般，一个个变得风光无限。
男的大腹便便，好似怀胎十月；女的则浓妆艳抹，妖娆妩媚，仿佛盛开的罂粟花。
众多人纷纷下海，投身商海，做起了个体户。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金钱的诱惑使人眼红，如饿狼扑食般争抢着金灿灿的钞票。
与此同时，一部具有代表性的香港著作如同一股旋风，席卷内地市场。这部影片仿佛野火燎原，迅速蔓延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沉默消沉的少年人，内心世界宛如被阴霾笼罩的天空，不见天日。然而，一旦他们发现生活还可以如此洒脱地度过，便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线光明。
于是，他们纷纷仿效，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最终演变成帮派团伙。而其性质也逐渐从最初的发泄过剩精力，慢慢向金钱至上的方向蜕变。
进入少管所的少年，多半沾染了社会的不良习气。
“喂……小瘪犊子，你犯了啥事进来的？”我刚端着盆子拿着毛巾走进门，一个稚嫩而又挑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开口的人是昌布，他是我们屋里的老大。当时的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矮冬瓜般的人，怎能成为这群高大少年的头目？
见我没有回应，昌布连鞋子也顾不得穿，直接从床铺上蹦了下来，站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嘴里还不干净地骂道：“你挺牛啊，是不是？”
说实话，我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他，觉得只需一脚，就能让他在原地旋转三圈。只不过，此时我的心情异常低落，实在提不起与他计较的心思。
我绕过他，走到床铺的最后一排。
管教在门外敲了敲门，警告道：“昌布，你别惹事，给我老实点。”
昌布哼了一声，转身上了床铺，眼睛却仍死死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晚上睡觉时，躺在我隔壁的小伙压低声音对我说：“晚上你可得小心点……他们可能会对你动手。”
说话的人叫刘默，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提醒我，但既然他好心相告，我便对他微笑点头，表示自己会留意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晚上。吃完饭后，先是看电视学习知识，然后大家就各自回到铺位上睡觉了。
这屋子里拢共十二人，除了刘默，其他基本都是昌布的兄弟。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竟是那什么砍刀会的人。
我不知这会那会，只知谁若惹我，我必干谁。强撑着精神，直到午夜一两点，我实在扛不住了，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等我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再睁眼已为时过晚。突然，有东西劈头盖脸地罩下来，紧接着就是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让你装……给我狠狠地打。”听声音，是昌布在说话。
此时，我动弹不得，只能尽力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不受伤害。
几分钟后，被子被掀开，昌布咧着嘴，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提了起来：“小子，不管你在外头有多牛……进了这儿，就得听我的。”
说着，他还咳出一口痰，吐在了我的脸上。
趁他吐痰的当儿，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咬住了他的脸，嘴里还呜呜呜地叫着。
昌布哇哇乱叫，他手下的小兄弟们也一时不知如何替他解围。
“看什么看，还不把他给我拉开！”
几人冲上来，拼命地把我扯开，可我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把我扯开，我也要咬下他脸上的一块肉。
“停停！别拽了，别拽了，赵凯，你是死人啊，快点帮忙。”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赵凯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拿着墩布把子给了我一下。
我也终于松开了口。
昌布本想继续对我动手，只不过他的叫声引来了管教。
“干什么？干什么？”管教气势汹汹地打开门走进来，看着我和昌布的狼狈样子，对着对讲机嚷嚷道：“喂喂…叫俩人来 602，把这两个家伙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真他妈是一天不惹事就浑身痒痒！”
我和昌布被带走了，在医务室住了三天之后，又被送了回来。昌布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在这半个月里，他们一伙人打完我之后，我就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偷偷对昌布下手。如此反复几次，他也开始害怕我了。
最后，我们彼此相安无事，我原本以为平静的日子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我错了，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我们出操后刚回去，就有两个身材瘦小的孩子被关了进来。
这两个人看上去是这里的常客，昌布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还主动承担起了刷厕所的活儿。昌布心里乐开了花，这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可比我这个刺头儿好对付多了。
当天晚上，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这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起身，朝着我这里摸了过来。我这半个月被昌布偷袭了无数次，早就练就了一身敏锐的警觉，一有丁点动静就能立刻醒来，身体也会下意识地进入防御状态。
等他们靠近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从腰间抽出了两根削尖的牙刷。
只见那尖锐的东西，直勾勾地朝我裸露在外的身体刺来。我的身体瞬间紧绷，如弓弦一般，快速后撤。
他们一击未中，立刻蓄力再来。此时，我已退无可退，被逼迫到墙角。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就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边上的刘默出手了。他如闪电般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一把将最外面的人推了下去，紧接着一脚踹在离我最近的那个人身上，瞬间化解了我的危机。
死里逃生的我，心中顿时燃起无名怒火，仿佛要将这两个人烧成灰烬。没错，我要让他们死！
由于刘默的突然一脚，其中一人失去重心，倒在了我身边。我死死抓住他的头发，拼命地将他的头磕向身后的墙壁。几下撞击之后，那人便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捡起地上的尖头牙刷，倒转过来，如恶鬼般对着面前人的胸口位置猛扎了三下。然后松开那瘫软的身体，朝着与刘默撕扯在一起的另一个人走去。
“蹲下！”我大吼一声，刘默也心领神会地低下头。我一脚狠狠地踢在另一个人的脖颈处，那人的头猛地一歪，便晕了过去。
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拿着带血的牙刷，准备将他置于死地。刘默却死死拉住我：“喂……杨洋，你干什么？你真要杀了他啊？别发呆了，赶紧过来把人拖走，快去叫管教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