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底层人的命运
中秋节第二日中午,凰卿歌早早的在约定好的茶楼等着莫老头。
此处茶楼对面,是明月楼。
今日,他们要干一件大事。
“老伯,早!”
“早。”
今日莫老头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容光焕发。
说是新衣裳,只不过是补丁少了些而已。
“老伯,这是八十两银子,再加上你这些日子存下来的钱,可以赎回莫姑娘了。”
凰卿歌将一袋子银子塞到莫老头的手里,明亮的眸子中也满是期待。
“姑娘,万万不可……”
昨日分开之际,凰卿歌劝了一句莫老头,让他拿上二十两的银子,今日到这里碰头。
“老伯,这些银子若能帮上莫姑娘,也是它们的福气。”凰卿歌继续劝着莫老头,“过些日子我便要离开金阳城了,这些银子,我放在身上也不安全。”
“可是……”
莫老头看了看怀里的银子,又看了看目光坚定的凰卿歌。
“姑娘照拂我这个老头子这么久,还不曾知晓姑娘大名。姑娘此等恩德,请受老头子一拜。”
“老伯,万万不可?”
凰卿歌出手拦住了险些要跪在地上的莫老头。
“我叫凰卿歌,琉璃国宰相之女,此番来金阳城,是为了寻找遇险失散的夫君。”
“您是宰相府的千金?昔日多有得罪,望凰小姐海涵?”
一连两日,莫老头又是见郡主,又是见宰相千金的,心脏砰砰砰的直跳。当了一辈子的底层老百姓,哪见过这些传说中的大人物。
“老伯,这些日子,是你在照拂我。”凰卿歌笑着,眉眼间是淡淡的温和。“莫姑娘还在等着你,耽误了时辰,今日可就见不到莫姑娘了。”
“哎!您看看我,连这事都能忘记。”
莫老头收好银子后,一个劲儿的说着“谢谢”,忙不迭失的往对面的明月楼跑去。
凰卿歌目送莫老头进了明月楼后,握着茶杯的动作停滞了些许。
“瞧我这记性,先生多次提醒我,莫要暴露身份,今日这倒好,竟然一股脑的给说出去了。”
莫老头进去三个时辰后,终于出来了。
凰卿歌结了账,快步朝莫老头走去。
“老伯,莫姑娘呢?”
凰卿歌扶着莫老头,望着他的身后。等了片刻之后,也未曾见有女子出来。
“凰小姐,老头子我不中用啊。”
“老伯别急,慢慢说。”
“想要赎回卖身契,得三千两的银子,哪怕是我不眠不休的买一辈子的酥饼,也攒不够这么些银子啊。”
莫老头佝偻着身子,浑浊的双目中布满泪水。颤颤巍巍,悲痛欲绝。
“那一百两银子呢?”
凰卿歌扶着莫老头,凛冽的目光穿过人群,盯着“明月楼”三个大字。
“那一百两,只够见她三个时辰啊,他们还让我……哎!”莫老头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膝盖,泪如雨下。“他们扣下了银子,凰小姐,是我对不住你啊!”
“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狠毒!”
莫老头浑身无力,跪坐在地上。
衣衫之下的皮肉,早已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老伯,你别怕,我会救出莫姑娘的。”
一时间,凰卿歌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
她生在权臣富贵之家,享受着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身边有成群的丫鬟仆从们服侍,就连教礼仪的嬷嬷都是太后娘娘钦点的,哪怕她的启蒙老师,也是太子太傅……
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讲的便是此番之景。
百姓苦楚,可谁又能知晓呢?
君王高坐庙堂之上,指点江山,却未曾见过这番人间苦楚。
人活着,各有己任。
有人是为了情爱。
有人是为了仕途。
有人是为了儿孙。
也有人,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可是,他们艰难的生存,却最后连一条活路也没有。
这世道,真的是这般不公么?
“这就是我儿的命啊。”莫老头从地上爬起来,苦笑道,“凰小姐,谢谢你。”
“老伯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莫老头的摇摇晃晃的身影,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太阳西斜,火红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
西边是宝石一般的蓝天,东边是火红色的夕阳。
凰卿歌不知道是如何回到“陌野”小院的,她感到身心疲惫。
往日她虽未听闻过琉璃国的天灾,也见过扶桑城如潮水一般的难民。可远不如今日这般感触良多,天道不公,可凭借她一介女子,又能如何呢?
……
“郡主催的紧,此事你若是办成了,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嬷嬷不止是一次来催促浅月了,她虽是郡主身边的老人,可在这性格孤僻多变的言公子面前,却说不上半句话。
“浅月向言公子提了几次,可言公子未曾理会过此事。”
浅月哪敢催促里面之人,任凭郡主给她十个胆子来,她也不敢啊。
若是不惹恼言公子,一切风平浪静,大伙都安生。可若是惹怒了言公子,别说是砸些酒杯果盘了,单就那冷清的目光,也看得让人心底打颤。
“浅月,你当真给言公子提过了?”
王嬷嬷冰冷冷的目光打量着浅月,绕着浅月背后,抬手扶着她的肩膀。
“你不过是个买来的丫鬟而已,量清楚自己的身份。”
“嬷嬷恕罪,浅月不敢。”
浅月的额头重重的磕在石砖上,不一会儿,石砖上出现了一滩血迹。
“来人。”王嬷嬷退后一步,盯着门窗紧闭的房屋,厉声道:“浅月身为丫鬟,胆敢勾引言公子,今日将她发卖,以儆效尤。”
“我等定会安分守己,请嬷嬷放心。”
一众身着同色服饰的丫鬟和小厮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他们低着头,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不敢有丝毫乱动。整个场面异常安静,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引起轩然大波。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不安。
“嬷嬷饶命,浅月知罪,浅月再也不敢了……”
浅月哪晓得会是这般,她自认为待在言公子屋中,能近身服侍他,便动了私心,平日里行事也多了几分轻浮。哪怕是郡主的命令,也敢违背。
然而她却不知,自己仅是一区区丫鬟。若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这偌大的郡主府便再难有她容身之所。
无非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情,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