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路
三人围坐在一张红木圆桌前，那少年率先开口道：“廖先生此番辛苦，之前未能相认，还请先生勿怪。”随即像个成年男子一般拱手问礼。
廖涂封自然是不会介意这等小事，遂拱手回礼道：“无妨，不过既然已经见面，那么接下来我看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一旁的清秀伙计说道：“实不相瞒，除了廖先生您，当下各州城官府也在查找我们的下落，所以，如若贸然出城，恐怕会被守城官兵认出，平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廖涂封心中疑惑，“为何官府也会寻找这两人？”
还不待廖涂封发问，那少年率先说道：“还未来得及介绍，这位是我的同伴，姓林，此次他也会与我一同前往海安城，路上也是个照应。”
廖涂封随即抱拳说道：“林兄弟幸会”。而此刻，虽然他嘴上如此说，但心中却是一阵懊恼，“路上照顾一个孩子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多出个拖油瓶！”
那钱庄伙计也是抱拳回礼，脸上还挂着一丝莫名笑意。
随后，被称为钱禄的少年接着说：“虽然当下我们还不宜立刻出城，但根据周掌柜的安排，四日之后会有一队镖师押送一批永丰钱庄的货物去往沧州，届时我们可以混入其中，掩人耳目。”
廖涂封微微点头，“如此便好”。
那林姓伙计见二人正事已经商定，遂凑近廖涂封，一脸坏笑地说：“寥大哥，这醉花楼的女子可是本城一绝，尤其是那几位异域美女更是千金难寻，不如让小弟我聊表一下心意，带你去隔壁快活快活？”
正在饮茶的廖涂封听罢此话，不由得呛出一口茶水，慌忙起身，正色抱拳道：“既然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廖某就先行告辞了，四日后我们永丰钱庄相见。”
钱禄也是起身拱手相送。
廖涂封转身快步离开。
待其走后，姓林的伙计看向身旁少年，俏皮一笑，那少年也是看着对方，微笑着缓缓摇头。
……
四日之后，永丰钱庄，伙计和镖师们正在将一箱箱货物搬上骡车。此时的廖涂封已经来到了钱庄等候，这几日中，他先后采买了一些路上所需的干粮用度，还先后几次来到城门附近，观察了守备士卒的巡防布置，以备不测。
当他和林姓伙计一同注视着其中一个木箱被妥当安置之后，心中都是一轻，而钱禄此刻正藏身于这个箱子之中。
随着一张张镖局封条贴在这些木箱上，车队也即将出发上路。
钱庄门外，周掌柜郑重拱手作别，目送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定州的路途……
待行至城门处，当值的守备士卒拦下车队，只见几名兵卒作势就要开箱检查，车队前方的刘镖头急忙拦住，将为首的官兵请到一旁，悄悄从怀中递上一个布囊，好言说道：“韩老弟，您也是知道我们这镖局情况的，咱都是自己人，你看这一个个箱子上刚贴了封条，如若中途拆了封，坏了镖局的规矩，我们可没法向客人交代，而且您看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老弟你为难过。”
自古镖局因为生意需要，常年都和城中守备官兵有着利益往来，每到逢年过节时，这些兵卒都没少拿过镖局的好处，故而相互间都有着某种默契，而且这刘镖头行走江湖多年，往日更是和这些官兵们称兄道弟，对方也不会刻意刁难。
只见那为首官兵低声说道：“刘镖头，这次也并非兄弟我有意刁难，只是最近不比往常，上面特意叮嘱要查得严些，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说话间，那人掂了掂手中布囊的分量，面露喜色，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老哥你也都是老熟人了，兄弟们也都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次，我就做回主吧。”随即给门口的同僚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便带领手下士卒让开一条道路，众人这才避免了一番盘查，顺利出了临双城，向着定州而去。
……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小雨，众人来到一处客栈前，此时，钱禄已经离了木箱坐在骡车内。当先的镖师快步走进客栈之中，不一会儿就返回刘镖头身边低语了几句。
随后，刘镖头来到钱禄与廖涂封近前，说道：“天色已晚，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歇脚，只是这店中只有一张大通铺，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们和大家挤一挤了。”
听罢，同行的林兄弟神情一怔，面色有些泛白，廖涂封倒是没什么讲究，看了眼钱禄，见对方也无异议，便说道：“没问题，那就有劳刘镖头了。”
三人随即走进客栈，而林兄弟则有些扭捏地跟在众人身后。
待吃过晚饭，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去，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使气氛更显沉闷，催人入眠。赶了一天路的镖师们各自收拾了行装准备睡下，廖涂封环顾四周，来到钱禄身旁，说道：“怎么不见了林兄弟？”
“他晚上睡觉听不得鼾声，所以打算在骡车里对付一宿。”钱禄面色如常地回道。
廖涂封微微皱眉，心想：天气已经入冬，半夜更是寒冷，这要是在车里过夜恐怕会染上风寒，而且这一趟少说要半个多月的行程，如此下去，万一他再一病不起，岂不耽误了正事。
心念此处，廖涂封遂转身向着屋外走去，远远就看见骡车微微晃动，想来林兄弟定是在车内，于是，便快步来到骡车旁，一边走一边唤道：“林兄弟……”而此话还未说完，伴随着掀起车帘的一刹那，廖涂封竟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在了原地。
车内哪还是那个曾对着他一脸谄媚笑容的钱庄伙计，现在他的眼前分明是一位长发披肩的美貌女子，五官面容虽然未变，但随着乌黑如瀑的长发披在肩头，那熟悉的清秀面庞仿若平添了几分俏丽与温柔，好似一只活泼灵动的梅花鹿撞在廖涂封的心田，竟是将他撞得痴了。
女子看着廖涂封的样子，面颊微红，似是有些娇羞，随即秀丽的眉眼侧目看向面前的男子，语带嗔怒地说：“廖大哥，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可要赶人了！”
廖涂封随即反应过来，脸庞通红，目光也不敢再直勾勾地看向女子，遂放下车帘，转身立于车外说道：“那个……那……今晚寒冷，你睡在车里恐怕不妥，会着凉的，不如……不如我带你去店内找间屋舍，想来也能暖和些。”
“我问过老板了，他这里根本就没有单独的客房。我在这对付一晚好了，不碍事的。”车内，已然不加掩饰的女子声音传来，原来这几日，他的这位“林兄弟”一直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使其听起来更像一位男性，而此刻，廖涂封发现，方才的声音竟是这般婉转动听，心中不由得又生出几分怜爱。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此时的他似乎心里有了主意，快步向店内走去。
约莫半炷香之后，廖涂封复又来到车旁，略显欣喜地说道：“林……林姑娘，你不用睡在车里了，我和老板说定了，今晚你睡他的房间，他和我们一起睡通铺。”
女子探出头来，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说的？”
廖涂封见状，回道：“我说你晚上睡觉听不得鼾声，多给了老板一些银两就可以了。”
女子听罢，遂好奇道：“怎么我方才与他如此说他就不愿意呢！”转而又感激地看向廖涂封，见男子面颊微红，便没有多想，复又说道：“谢谢你，廖大哥，我也不是刻意要隐瞒，只是，以女子身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廖涂封神情认真，郑重点头。其实，事情的经过和廖涂封说的也是大差不差，只是廖涂封没说的是，老板起初并不答应，只是当他看到廖涂封腰间的匕首微微悬空之后就立刻改了主意，哪里还敢再收他的银子呀！
还不待女子走下骡车，不远处的道路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听声音，来人数量不少。
出于警觉，女子将廖涂封一把拉住，廖涂封也立即心领神会，走入车帐之中躲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共处于狭小逼仄的车厢内，倾听着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