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见
十月的定州秋高气爽，自从廖涂封离开罗霞岛来到九州大陆已过去半年有余。今日，他遵照陆齐山长老的安排正在去往青州临双城的途中。
青州与定州毗邻，路途并不遥远，只是青州境内多山峦，故而廖涂封一路上行得并不怎么顺利，偶尔还会遇到拦路打劫的强盗匪患，但当这些匪人遇到严肃认真的廖长老时，就难免死伤惨重了，偶尔有些不顾同伴死活的山匪侥幸逃回山寨，也是吓得魂飞魄散，毕竟，他们哪里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手段呢！
与半年之前相比，现在的廖涂封在面对杀戮时，心态已经变得古井不波了。
廖长老此次去往临双城则是要与一位化名“钱禄”的男子相见，并且按照陆齐山长老的交代，要将其安全的带回定州海安城。临行前，陆长老曾特意叮嘱道：“此人不便透露真名，但他对我们罗霞岛非常重要，路上恐有危险，一定要保持警惕，确保此人安全，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透露你罗霞岛修士的身份。”随后又一并交代了双方见面时用以确定彼此身份的接语后，方才安排廖涂封动身前去。
一路舟车劳顿，当临双城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廖涂封眼前时，已是十一月上旬，天气微凉，下着小雨，廖涂封身披蓑衣，通过守城士卒的盘问后快步入城。按照约定，他需要在入城后，以定州鱼商的身份来到永丰钱庄拜访一位姓周的掌柜，然后由那位周掌柜安排他和“钱禄”见面。而当下，廖涂封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家上等客栈，整理仪容和着装，使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颇有家资的市侩商贩……
一日后，天空已然放晴，道路还略显泥泞，一位身着绸缎棉丝袍、脚踩绣云黑布靴的高瘦男子走在临双城人流熙攘的街道上，此人正是衣着打扮后的廖涂封长老。
在经过几番打听之后，此刻的他终于站在了永丰钱庄的门前。
钱庄的门头并不算气派，生意也称不上热闹，反而还显得有些冷清。
廖涂封快速环视了一眼四周，抚了抚略微褶皱的衣衫，大步迈进正厅里。
厅内的伙计面容清秀，见来人装束样貌，急忙带笑上前，略微拱手后，问道：“这位爷里面请，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廖涂封身躯有些紧绷，毕竟他鲜少被人这么称呼，看向面前伙计有些谄媚的笑容，心中稍感不悦，随即说道：“我和你们周掌柜约了生意，他在吗？”
伙计一听是找周掌柜，而且还是提前相约，态度似乎变得更加谄媚了，“在，不知这位爷高名，我好去给您通报一声……”说着，一旁的小学徒递上一杯热茶放在廖涂封身侧的茶桌上。
“我姓廖，从定州来。”廖涂封简单告知。
钱庄伙计听后略显迟疑，不过也只片刻功夫就回道：“您稍坐，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的。”说罢，便向后堂走去。转身的一瞬，似有一抹清香飘来，廖涂封略感诧异，但也并未多想，只是自顾自地轻抿了一口茶水，静坐以待。
少时，从钱庄后堂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气态儒雅，衣着不显华贵，与其说是一个钱庄掌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男子走上前，拱手问道：“是定州来的廖先生吗？”
廖涂封起身拱手回礼，“正是”。
“里面请”，男子微微侧身，请进廖涂封，二人一起向着后堂走去。
待双方在一处僻静屋室中坐定，男子取出纸笔，写下“芒鞋”两字交予廖涂封过目，廖涂封见“芒”字中间缺了那一点，随即也在纸上写下“流霞”二字，而那个“流”字也是省去了最上面的一点。周掌柜看过后，微微点头。这便是廖涂封临行前陆齐山长老告知他的接语，“芒鞋”对“流霞”，又在两个字中分别省去一点。
周掌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钱禄先生有言，请您今晚亥时到城中醉花楼一叙。”
廖涂封听后，心中诧异，问道：“醉花楼？届时我如何才能找到他？”原来，这醉花楼乃是城中一处风月场所，楼中女子婀娜，甚至还有数位妖艳绝美的异域女子，故而在临双城中广为人知。
周掌柜白净的面庞上露出明朗笑容，似乎成竹在胸一般，说道：“廖先生不必担心，到时您就知道了。”
……
廖涂封满腹狐疑地离开钱庄，临出门时，那谄媚伙计依旧笑脸相送，廖涂封看着此人清秀的面容，总觉得这副笑脸似乎与眼前之人并不相称。
待到当晚亥时，城中的醉花楼灯火通明。廖涂封心中忐忑，人生数十载，他还从未去过这般莺歌燕舞的热闹去处，此时，随着自己愈发走近那楼宇，内心也变得愈发不安起来。
此时，一位风尘女子主动走上前来，嬉笑相邀。廖涂封面色一紧，正欲摆手拒绝，却不想对方竟是轻轻揽住他的臂膀，说道：“这位公子里面请呀~”
廖涂封对这一举动颇为意外，但奈何自己正是来这楼中找人，便由着女子将自己带入了醉花楼中……
立于楼内，目之所及皆是莺莺燕燕，耳中所闻亦是靡靡之音，嗅得粉香扑鼻，身旁美色相伴，真是好一个英雄冢，好一处销魂窟。
廖涂封定了定心神，随即推开身旁女子，正欲开口，眼前却走来一个熟悉身影，正是早些时候见过的钱庄伙计！此时的他气态从容，衣着素雅，丝毫不见之前的谄媚模样，眉宇间更是有一丝英气透出。
那小伙计步伐轻盈，来到近前，略一挥手，示意风尘女子离开，而那之前还对着廖涂封亲昵堆笑的脂粉女子也变得娴静了几分，对着二人欠身施礼后便缓步远去。
廖涂封倍感诧异，“你……你是……”
“廖先生，钱庄一别后，这么快就见面了。钱禄先生正在等您，请随我来。”小伙计随即笑着侧身请廖涂封同行。
二人来到三楼一处静雅房间内，进门处是一扇绢素屏风，屏风后透出一个模糊身影。绕过此处来到近前，当看清那人面容时，廖涂封不由得又是一惊，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早前给他上茶的钱庄小学徒！
廖涂封诧异的目光看向身旁的钱庄伙计，那人似乎明白他的疑惑，于是介绍道：“这位便是您要见的钱禄先生。”
廖涂封的目光再次转向眼前少年，看其模样，不过一位十四五岁的孩子，可是再一细看，廖涂封发现，这少年神色异常沉静，面对自己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少年丝毫没有局促与不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双眼，仿佛在说：卿有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