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别让他九泉之下都不安心
剑法她自然是会的，五岁开始学骑马，她就缠着爹教她了。
孟明晗握着剑柄，本能地挽了个剑花。
她只是奇怪黎寂恒竟然也知道。
可他是锦衣卫出身，似乎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黎寂恒负手站在檐下，神情严肃得像先生。
孟明晗顾不得衣服不对，循着记忆从头练起。
这套剑法本就是启蒙用，打磨身体，说来倒适合她现在恢复，只是招式还记得，身子骨却怎么都做不出来。
站站不稳，立立不直，一个简单的旋身挥剑她都要做上几遍才能连贯动作，最后还摔倒了。
咣当一声，轻剑脱手飞出，正好掉在黎寂恒脚下。
孟明晗撑着地面喘着粗气，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谢家人。
如果嫌她累赘，可以直言相告，可以把她送走，为什么要经年累月地下毒困着她，为什么狠毒到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她恨不得拿剑杀光谢府所有人！！
“啧。”
黎寂恒弯腰捡起剑，抬步走下庭院。
“看好了。”
剑光再起。
黎寂恒杏色的锦袍融入黄色的灯笼光、霜白的月光，犹如一只暗夜里的蝴蝶，翩翩起舞。
一招一式，本是简单质朴，却在黎寂恒手中散出凌冽杀气，他颀长精瘦的身躯爆发出无尽的力量，将一柄不趁手的轻剑舞出了舍我其谁的气势。
孟明晗渐渐看入了迷。
从小到大，她看过父亲练剑，看过父亲教慈幼堂的少年练剑，看过父亲麾下的士兵练剑，同一套剑法，或轻盈，或浑厚，或矫健。
但无人能舞出黎寂恒的巍峨磅礴，连闪烁的剑光都述说着煞气:
这世间斑驳陆离，五光十色，但在黎寂恒的眼中，都是虚无。
只要他想，他就会碾碎眼前虚无的一切。
哪怕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
一遍毕，黎寂恒潇洒地收剑在身后，走到盘腿坐着的孟明晗面前，伸手给她，“看傻了，起不来了？”
孟明晗抬头看他。
黎寂恒额头出了一层细汗，那双冷情的单凤眼仍旧平静凉薄，只是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会有些许温和。
孟明晗抬手握住黎寂恒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她轻轻道:“想不到王爷也会这套剑法，还练得这么好。”
黎寂恒没什么表情地轻嗯了一声，“机缘巧合见过几次，感兴趣就私下练了练。”
“饿了吧，换了衣裳吃饭。”
黎寂恒把厢房让给了孟明晗，在旁边的耳房另外换了中衣。
今晚这一通辛苦，孟明晗是真累了，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孟明晗才想起问今天见谢康平的事。
黎寂恒冷嗤，“一句真话都没有，没什么可说的。他送来的名单倒值得研究研究，看看都是哪些人惹他主子不高兴。”
“王爷似乎很肯定，谢康平已经投靠了朝中大员？”孟明晗有些奇怪。
黎寂恒喝了一口茶，“谢家祖上没有高官，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文曲星儿子，谢康平想把他的宝贝儿子送上高官重臣的位置，只能在朝里找主子。”
“谢景博四年升了两级，说背后没人，谁信？只是手段做得隐蔽巧妙，不容易查而已。”
孟明晗立刻追问:“那王爷觉得会是谁？某位尚书，还是皇子？”
“还不清楚……”
一句话未完，黎寂恒忽然反应过来，好笑地朝孟明晗看来。
“不是你说要在谢家当内应，扳倒谢家的吗？怎么，现在想偷懒了？”
“没有！”
孟明晗低头喝茶，觉得自己的胆子真是肥了。
“就是觉得这种大事，还是提前知道下比较好……”
黎寂恒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略显心虚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边玩味的笑容更浓。
“想让本王帮你解决一切，可以啊，很简单。”
他朝床榻的方向瞥了一眼，“今晚你留下来，本王明天就找个由头杀了谢景博，为你背一回骂名。如何？”
两相权衡了一下，孟明晗很快就摇了头。
“不要，这样杀了谢景博，别人还会说谢景博是不肯折腰事权贵的清流名士！那不是便宜他了？！”
“不要不要！我自己来吧，自己来，嘿嘿。”
孟明晗讨饶，但分明比之前自在放松得多。
黎寂恒重重捏了她一下，这才放手。
“放心，真查到了，不会不告诉你的。”
他又叮嘱般地说，“在谢府里一切小心。”
见孟明晗忙不迭点头，黎寂恒在心中默叹，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帮她解决一切仇恨，护她一世安稳太平。
可惜他自己前路未卜，也不知能陪她多久，只好督促她尽快自立起来。
别让他九泉之下都不安心。
思及此，黎寂恒道:“后天是清明，宫中有祭典，本王可能几天不回来。你要练剑就过来，但要小心身子，不能操之过急。”
“嗯，我知道了。”
孟明晗想起上一世的今年有旱情，不由提醒道:“最近一连好多天都是大太阳，搞不好会有干旱，王爷也要提防些。”
谁知这话一出，黎寂恒放茶盏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盏在桌面磕出清响，他骤然锐利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
“咳，咳咳……”
孟明晗被他吓了一跳，一口茶立即呛进了气管里，咳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不会吧，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黎寂恒帮孟明晗顺着背，惊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他知道今年会有干旱，所以要在清明时节早点拟定防范措施，好禀报皇上，早点下放到相应州县。
可孟明晗怎么会这么说？
“我说……可能会有干旱……”
孟明晗终于缓过了气，水汪汪的杏眸显得特别无辜，“王爷吓了我一跳。”
“本王是奇怪，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懂天象之学？”
孟明晗打了个哈哈，“是啊，以前在家看到过类似的书，今天突然想起来了。宫里不是有会看天文的钦天监吗，王爷去问问就知道了。”
黎寂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又恢复平静，“好，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