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少年杰恩
第92章
永顺州本就地处西北要道，清河县更是北靠苍陇山脉，又临近清澜江，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来往客商不少。
柳絮是第一次来，本想下去走走，但贺峰顾及码头人多，怕不小心走散了，加上这里也不限制马车行驶，所以没让她下来。
最后柳絮软磨硬泡，才答应让她坐在了车沿上，巧玉从行李里翻了件披风给她披上。跟贺峰一左一右将她放在了中间，好在他家马车不小，车沿够宽，加上贺峰二人也都是少年，不然非得给她挤成包子。
欢喜留在了车厢里，贺磊则一到码头就下去寻人了。
清河县这码头并不算大，但也颇具规模，沿着江岸延伸出数十丈，由青石铺就的地面因着岁月的打磨，表面已经略显粗糙，一些石板的边角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似在诉说着码头多年来的风雨沧桑。
已是寒冬，江边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冷不少，寒风呼啸而过，冰冷刺骨。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耐不住心中对这个时代码头的好奇，四下张望着。
道路两边的摊贩们不惧严寒，扯着嗓子吆喝着。“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哟！”“阳春面咯，客官来一碗？我家的臊子香的很勒！”“来来来，看一看，今年新猎的皮子！”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传入柳絮的耳中，浓浓的烟火气似乎将原本的寒气也驱逐了不少。
搬货的工人在岸边忙碌地穿梭。他们身着破旧棉袄，有的戴着帽子，背着或扛着沉重货物，步伐沉重，口中呼出白气。
监工们穿着保暖，手拿账本和鞭子，目光严厉，大声吆喝工人加快速度，稍有懈怠就挥鞭警告。
清澜江面上，船只或靠岸或行驶。靠岸的船只随着水波轻轻晃动，船舷上的绳索被系得紧紧的；行驶的船只破开江面上的薄冰，船头溅起朵朵水花。
来往的客商们裹着披风，或骑马或坐车。他们神色匆匆，关注着货物装卸，时而与人交谈，时而争论价格和交货时间。
监工们穿着厚实，手拿账本和鞭子，目光严厉，大声吆喝着加快速度，稍有懈怠就挥鞭警告。
柳絮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巧玉给她把披风拉了拉，忍不住担忧道：“小姐，要不您去里面坐着吧，这江边冷，回头风寒了就不好了。”
“小姐，您去里面等，小磊找着人您再出来也不迟。”贺峰也劝道。
柳絮想了想便答应了，实在是这江风吹的太刺骨了。担心贺峰他们也冻着，就叮嘱道：“贺峰哥哥，你也别往前走了，咱们找个地方停下来等。”
贺峰颔首，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让巧玉看着，又去找卖茶水的地方买了几筒热水回来。水是用竹筒装的，一节竹子一分为二，既保温，喝起来还有淡淡的竹香。几口热水下去，柳絮感觉身上暖和多了，也催促贺峰几人快喝点儿。
不久，贺峰就回禀说贺磊回来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贺磊气喘吁吁的声音：
“小、小姐，我找到那人了，在、在…”
“你先别急，喝点热水，缓一缓！”柳絮从车厢钻出来，递给他一筒热水，贺磊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就喝了。
“小姐，那人在江边不远处，我去的时候倒是没有看见他再到处问人了，只席地坐在那儿，面前放着几袋东西，我上前看了看，一袋瞧着长得跟黄豆有点像，拳头大的东西；一袋金黄金黄的，约莫筷子长；还有一些貌似种子的东西。”贺磊呼吸稍微平稳了些就立马回禀道，之后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虽然长得有些磕碜，但是瞧着怪可怜的，我瞧他连件薄棉衣都没，坐那儿都在发抖。”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柳絮，结果柳絮还没说啥，就被自家哥哥啪的一声拍在了后脑勺上。
“回话就回话，说那些没用的做甚！”贺峰训斥道，弟弟向来跳脱，性子也单纯一些，小姐善良待他们宽厚，他们更该守本分。
贺磊瘪瘪嘴，委屈巴巴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柳絮瞧了有些想笑，忍住了。遂想到贺磊说的那两样东西，眼中一亮，有些激动的催促道：
“贺磊哥哥快带我去看看！”
很快，柳絮带着贺峰便跟着贺磊往江边方向去了，留下巧玉和欢喜看着马车。
“小姐，得罪了！”越是靠近江边，人和车越多，贺峰担心来往车辆行人伤到柳絮，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柳絮囧了囧：哎，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啊……
没了她这小短腿碍事，贺磊他们走了不到半柱香就到了地方。
柳絮看着前面那个盘坐在地上，皮肤黝黑如墨，头发如绒球般，短卷且紧密的贴在头皮上的少年，心道果然。
她让贺峰放她下来，便带着二人走了过去。许是因为之前的他一直追着问人的缘故，如今他身边三米内都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可怜。
黑人少年见有人过来，有些激动又小心翼翼的忍着。裂开嘴冲着三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柳絮走到他面前的袋子前，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神灼热，心中满是欢喜：哈哈哈，果然是土豆和玉米！目光忍不住又看向另外的一个小布袋，眼中惊喜更甚：西瓜种子和豇豆！
柳絮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脆声问道：“你的这些东西怎么卖啊？”
黑人少年听懂了，眼睛亮了亮，重重的点了点头：“卖，吃，吃的！”
柳絮歪了歪头：“你是说这是吃的是吗？”
杰恩也就是黑人，点了点头。柳絮只好又问了一遍：“这些，多少钱？”
杰恩想了想，似是听懂了，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边比划，一边结巴道：“十、十两”又指了指袋子补充：“一起！”
“是十两全部一起是吗？”柳絮反问，心中有些惊讶。这一堆约莫有百来斤的样子。若是在前世那肯定是不值钱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她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但是只是目前清河县甚至永顺州都是没有的，可想而知这价值。
杰恩重重的点头！怕她不要又解释道：“不贵！爸爸（发音轻声）、病了，药、大夫！”
“你是说你父亲病了，需要用钱买药看大夫？”柳絮闻言讶然，难怪，她就说他一看就是个少年，怎么会独自跑这么远。
杰恩眼眶都红了，激动的直点头，“杰恩、求你，谢谢！”
“你叫杰恩是吗？那你父亲是在船上吗？”柳絮问道。
“嗯，在！”杰恩点头。柳絮心道：难怪这孩子这么冷的天都没离开江边太远。
“杰恩，这些东西我都要了。贺峰哥哥，给我二十两银子。”柳絮转头看向贺峰。
贺峰心中疑惑，但也没有犹豫，将钱递给了柳絮。
柳絮接过后，先给了杰恩十两，“这是十两，拿回去让船长帮你父亲请大夫。”杰恩接过钱，重重的点头，并向柳絮深深的鞠了一躬。柳絮侧身让开，随后又递给他十两，“这个，藏起来，等你父亲病好了再拿出来！”
柳絮担心这孩子回头被人给骗了，身上有点银子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谁知道杰恩却摆了摆手，“多了，只、十两！”
柳絮愣了下，不由得笑了，”拿着吧，不多，这些东西值！”说完将他手拉过来，把钱放了上去，又叮嘱道：“记得这个要藏好，不能让别人知道！”
杰恩看着手中的银两，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柳絮让贺磊把几袋东西拿上，就准备告辞。却被杰恩喊住了：“等等！”
说完不等柳絮问，便抬脚往一艘商船上跑去。柳絮和贺峰兄弟俩相互看看，都有些疑惑，但也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见杰恩抱着个小木箱跑了回来，然后递给了柳絮,咧嘴笑道：“石头，好看，给你!”说完，不等柳絮回话，就跑走了。
柳絮心中咯噔一跳，不会是……她有些愣愣的，想打开看看，又觉得这地方不太合适。若真是她想的东西，那这礼就……
贺峰看着自家小姐抱着这个箱子发愣，有些疑惑：“小姐，这里面是？”
柳絮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贺峰哥哥，我们先回去。”
柳絮又回头看了眼杰恩上去的那艘船，这才带着兄弟二人回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