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立春祭
俗话说‘立春大如年’，在立春这一天，皇宫内外都会格外隆重地庆祝。宫前‘东设芒神，西设春牛’。立春祭礼毕散场之后，众役打焚，故谓之‘打春’。将春牛打碎，有鞭策老牛下地耕田的‘催耕’之意，届时城中百姓会将春牛的碎片抢回家，视为吉祥的象征。
每逢立春之日，夜漏未超过五刻之时，京都百官，及县道官员一律穿着青衣，头戴青巾。妇人立春这天在门外立起青色旗帜，以示迎春。在旗帜上刻龙、象、蟾蜍。是为‘立春幡’。民间还有‘送春人’，便是一些无业游民，在立春前后敲打小锣竹板，唱着小曲，挨家挨户索要钱财。人们看到了非但不会觉得倒运，反而笑脸相迎道，送春的来了，快去送财迎春。
到了傍晚，宫内还会宴请群臣及其家眷，称为‘咬春宴’。皇帝会将春盘赐与近臣。吃三生菜，也就是三种生菜，取其“生”字，蕴含万物生长之意。以葱、韭菜、蒜、蓼蒿、芥菜五种辛辣菜杂和作食叫“五辛盘”，谐音取迎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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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祭快开始了，大家快走，去晚了可就抢不到春牛了！”人群中一男子朝后面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东长街是贯穿盛京城门直至皇宫门口的一条大街，平日里就热闹非凡，今日更是锣鼓喧天熙来攘往，人流都向东郊祭台汇聚。因春神句芒居住在东方，东方为春。立春之日，天子会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去东郊迎春，祈求丰收。
台上的皇帝身着华丽的青色衮服，庄重肃穆，正在行祭祀之礼。台下跪着一众朝臣，皆着青衣，外围便是殿前司近卫围成的一圈人墙，再往外就是熙攘的人群了。
“不知道今年陛下会指派哪位官员打春牛。”
“且看着就是了。”
人群中有人细语。
只见镇国公江浔从陛下手中恭敬地接过草鞭，朝着那春牛，一击即碎。
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皆等着一声令下，便可以去抢春牛了。可也有人小声谈论道“传言不是说陛下这些年与镇国公生隙，又怎会派他代为执行？”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早年间陛下还未即立时，与这镇国公可是情同手足。据说当年南蛮来犯，陛下奉先皇之名逼退敌军镇守栖霞关，便是这位在旁协助。陛下身陷险境，也是得这位相救。可后来不知为何相行渐远，生出了嫌隙。今也不知怎的……”
“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轻易揣度的呢。诶！抢春牛了！”
随着陛下身旁的王公公一声“礼毕，抢春牛——”，殿前司近卫从中间分出一个大口子，百姓一拥而入，直奔春牛而去。
“我抢到了！抢到了！”有人抢到了春牛便高举着向大家炫耀起来，也有人没抢到悻悻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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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将至
“阿姐怎么还没有好呀，可别误了时辰。”江宁踢着院子里的石子，无聊道。
“你催什么，女孩子就是该打扮的好看一点嘛。时辰还早呢，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看你是急着赶去跟你那帮狐朋狗友瞎混吧。”江卿抱胸倚在廊前的柱子上。
“也是，也就阿姐那样的才算得上女子。再看看你，就不能端庄一点，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江宁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嫌弃道。
“女子是什么样？天底下的女子就都要端庄有礼？江三公子大可放心，等到了宫宴上我定会端庄有礼温柔贤淑，不会给您丢脸的。”江卿无所谓地摊手。
江宁听这话直觉得别扭，“你说话不要古里古怪的，瘆得慌，我可没说觉得你丢脸啊。我是说不过你，小爷不跟你计较，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说完便径直走到一边去了。
秦言看了捂嘴笑道：“你们俩日日斗嘴，没有一日消停的，就不嫌烦？”眼神满是宠溺，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卿卿每回都能斗赢，自然不嫌烦。”江浔也半开玩笑地咧嘴道。
“爹！你怎么每回都向着江卿，爹偏心！”江宁气急，语气略带一丝委屈撒娇道。
“小子，你都多大了，跟你妹妹争什么。还撒娇，实在难看！”江浔假意教训，实则脸上笑出了褶子。
“这我可以作证，确是卿卿技高一筹。”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江沉笑着开口。
“我也可以作证。”江昭终于从西院缓步走来，也是一副捂嘴偷笑的样子。
“哥，阿姐！你们！啊啊啊！”江宁看着众人近乎抓狂，捂着头不愿面对。
“爹娘，二哥怎么了？”秦言怀中约莫五六岁样子的小娃娃疑惑问道。
秦言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温声道：“你二哥啊，说不过卿卿阿姊，自己跟自己较劲呢。”
只见江宁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假装正色，语气非常无所谓地说：“罢了，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屑与尔等计较。”
一边很自然地从秦言手中接过江予径直向马车走去，一边哭诉，“小予啊，你长大了可得帮二哥，他们都欺负我。”
因被抱着，江予的视线与江宁齐平，他不明所以，小手轻轻拍了拍江宁的头，说道：“好二哥，等我长大了一定帮你。”
“还是我们小予对二哥好。”江宁紧紧抱着江予还用头拱了拱他，吸了吸鼻子可怜道。
“二哥，你先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任凭江予在怀中挣扎也不松手。
“哈哈哈，真好玩儿。”江浔起身牵起秦言的手。
秦言听了这话佯怒地睨了他一眼，却还是难掩嘴角的笑意。
镇国公府距皇宫不远，不到两刻钟马车便行至宫门口。除了他们的马车，旁边还停了几辆。
江宁定睛一看，是苏家的马车，可没看见他人。只见从里面下来一人，大理寺卿，苏御。他的儿子苏卓也是江宁的至交好友。
江宁走上前询问道：“苏伯伯好，今日怎么没见着子安。”本来想问这几日他怎么没去文昭院，告假了也不跟自己说。又突然想到前天好像是他母亲的忌日，幸而没问出口。
苏御拍了拍江宁的肩膀，虽是笑着说，可也难掩面上憔悴之色，“是江家小子啊，昨日找相士算了一卦，说那小子今年犯了太岁，在家躲春呢。”
“噢，原来是这样。那我先跟我爹娘进去了，苏伯伯再见。”
苏御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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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卿今日一身玉簪绿藤纹苏缎长裙，发间插着一支蝴蝶银步摇，走起路来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甚是灵动。旁边零星簪了几朵淡雅的玉簪花，整体妆扮很是相宜，却只涂了浅蜜色的口脂，显得少了些许气色。她个子不算矮，在众多高门贵女中乍一看虽不打眼，却出挑得恰当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