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一第七个月

    1991年3月1日 周一 晴

    汉语言文学课并未如我们所愿般停课，反而迎来了一名女性代课教师。她看上去约摸三十几岁光景，最多不过四十而已，左手佩戴着一枚镶嵌宝石的戒指，容貌姣好，颇具几分韵味。这位代课老师授课轻声细语，其温柔婉约与徐祖萌激昂高亢的讲课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当课程进行时，庞伟刚凑过来低声对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大学校园里面男老师居多吗？原因就在于学历层次越高，女性的比例就逐渐减少。你看这位女老师的讲课水平，明显比不上徐祖萌嘛！你再想想，家中厨房往往都是女性操持，而酒店的高级厨师却都大多是男性；擅长缝缝补补的通常是女性，然而高级服装设计师却以男性居多。”这厮近来见人就念叨：“你有过一种感觉吗？一种男人的感觉，骑上它你就会有了——长春铃木。”

    中午与周书同出去到学校周边的店里了解了一下大学生薪酬情况，以便于和新园餐厅就用工薪酬进行进一步的谈判。

    晚上，汉文专业的郝天纵突然到我们宿舍来了，他说他们计划在三八节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问我们什么意见。我们当然是纷纷表示赞同了，同时提议邀请系内所有的男女学生参加，扩大舞会的规模，这样男女之间彼此选择的范围能广一些。尤其是那些高年级的女生，不少长的相当不错，如果能把她们全部请来，那是最好不过了。接着又扯到88级的某某身材好，某某很有气质等等。郝天纵越听越不是滋味，似乎有点跑题了，赶紧再三声明，举办这次舞会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增进同学们相互之间的了解，而不是相亲。

    姜西昌历史系的同学又来到了我们宿舍瞎侃，当他得知我们班级男女生比例各占将近一半时，羡慕不已，并感叹自己班级的男生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说他们班仅有5名女生，还被他们戏称为《神雕侠侣》中的“藏边五丑”。

    郑南这几天菜票花超了，不得以向赵语借菜票，没想到赵语大方地借给了他30元菜票，这可把郑南高兴坏了，简直跟神经了一样乐的屁颠屁颠，还在几个宿舍到处传扬。黄粱见状，酸溜溜地说：“拜托，人家是借给你的，又不是白给你的，至于乐成这样吗？”

    1991年3月2日 周二 晴

    早上上中国文学史这门课的时候，老师真是太能扯了，又是刑天舞干戚，又是女娲补天，又是精卫填海，又是夸父逐日，从远古时代的神话一直侃到近现代神话传说。从中国古代神话就可以看出中华民族的想象力真是卓尔不群，以图腾为例，龙作为中华民族的象征，就是融合了各种动物特征而抽象出来的一种独特的图腾形象，有说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也有说龙“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反正你在现实中找不到龙对应的动物，现实中没有这种动物，这种将不同动物的优点融合在一起创造出新形象的方式，体现了我们祖先对自然万物的观察和想象能力，也反映了我们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向往。而世界上其他民族多半是单一或具象化的图腾，而且能够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动物，比如鹰、老虎、熊等等，最多是两种动物的混合体，从龙这个图腾意义上讲，中华民族就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统一混合体。

    中午练习楷书，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临帖，但感觉效果一般，自己的书法水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下午的课是《中外新闻作品选》。课堂上，刘飞老师建议我们就《赫鲁晓夫下台》这篇报道展开自由讨论。同学们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大多数人认为这篇报道很不错，然而，我却持有不同的观点，指出了其中存在的一些不足之处。

    下午下课之后，我和周书同一同前往新园餐饮中心，与副经理徐芳芳就招大学生兼职工进一步谈判。一开始，我对这次谈判充满信心，毕竟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周边做了大学生薪酬调查。但没想到，对方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经营者，在谈判中表现得非常强势。首先，她将原本说好的女服务员数量砍了一半，只要求 4 个人在卡拉 ok 厅做服务生，而且月薪只有120 元。接着，关于劳务“介绍费”，她表示企业一分钱都不会出，让我们去向应聘的学生收取。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感到有些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妥协了。晚上撰写了招聘海报，分别张贴到食堂公告栏和女生宿舍楼的公告栏上。海报上明确了岗位和要求，并留下了我们各自的宿舍号以及面试的时间。尽管遭遇了挫折，但我们还是自我安慰道：能做成一单就算一单吧，毕竟还有四单呢。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利一些吧！

    晚上去中学同学历史系的卢刚那里闲聊了一会，这厮现在正忙于自己毕业分配，听他说，现在文物局博物馆都是人满为患，而且因为行政经费匮乏还在裁员，估计x市的文物单位很难进去，他决定还是回老家，说老家文物古迹众多有发展潜力。这或许也是他不得已的选择吧，谁又不想留在繁华的大城市呢。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瞬之间卢刚都要工作了，而自己还在求学的路上。

    1991年3月3日 周三 晴

    今天早上一口气上了 4 节课，累得我腰酸背痛，就在课程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师突然问道：“同学们，为了大家学习和查阅资料方便，咱们系里准备把新闻资料室向大家开放？你们觉得怎么样？”听闻此言，88 级的男女生们立马变得兴奋起来，他们纷纷发言，表示强烈支持系里的这个决定！相比之下，我们 90 级的男女生们就显得非常“老成持重”，只见大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仿佛这件事情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活跃度而言两个年级似乎倒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88级是大一新生。

    昨晚贴出去的招工海报中有一张被撕掉了，本来还担心没人来，没成想，中午竟然来了那么多女生，让人简直应接不暇，区区四个兼职岗位而已，居然吸引了五十多位女生前来应聘，这实在是超乎想象！后来的那些女生听说人选已经确定了，脸上都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我去找周书同询问一下他那边的情况，结果发现他那儿也是同样的热闹场景。周书同告诉我，他那里也来了好多女生，多得让他应接不暇，最后索性直接敞开宿舍大门来接待她们了。让我感到尴尬的是，我们班女同学某某也来报名了。面对她，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向她解释清楚，如果她能早一点来或许还有机会，可惜现在我们已经定下了人选，并且已经通知了对方。

    下午我和周书同又前往新园餐厅，等待了许久，才见到了副经理徐芳芳。我们谈了谈在学校开展招聘的有关情况，报名的人很多，希望她能增加些名额，但这个女人表现的很不耐烦，表示名额坚决不能再增加。等到谈话结束走出餐厅后，我和周书同都气愤不已，并狠狠地说道：“倘若未来我们进入商界，一定要在他们餐饮中心旁边开设一家规模更大的店铺，与她展开激烈的商业竞争，让她气急败坏！”晚上一位女生来我宿舍缴纳了介绍费用，从她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已经被经理徐芳芳选中了。

    晚饭时，赵语来我们宿舍玩，并向我们展示了她参加学校绘画大赛的工笔画作品。这幅画的立意源自陶渊明的诗作，画作技艺精湛，令人赞叹不已。宿舍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赞扬之声。

    晚上大家热议如何才能吸引女孩们的关注。总体觉得在女生眼里我们都像大男孩，实在太过幼稚，女生们都喜欢成熟的男性。于是，有人提议我们应当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些。“想要显得成熟，首先得从形象上下功夫。”有人说道，“比如说，发型就要选择成熟款式，别再总是留个平头，头发稍微留长一点会更好看。然后，每天早上起床梳头之后，记得用摩丝来定型，这样能让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更有气质。”这时，苹果插嘴道：“那样太麻烦了吧？还是平头简单，连梳子都用不着，用手一捋就搞定了。”张雄听后，忍不住嘲笑他：“你都 20 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大家听了一阵哄笑。

    1991年3月4日 周四 晴

    早上上课，老师特别表扬了张雄等几位同学的文章，这是老师布置的学习心得，文章主题是你为什么选择了新闻记者这个职业。这几位同学的文章，有的详细阐述了自己对于记者职业的深刻理解，通过观察社会现象、研究媒体报道，逐渐认识到记者的重要性和使命感，渴望用自己的笔触为社会带来积极的改变。有的表达了对未来从事记者工作的热切期许，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能够深入事件现场，采访各种人物，记录下历史的瞬间，让更多人深入了解和认识这个世界。有的谈及这个职业所面临的挑战和困难，意识到记者需要具备敏锐的观察力、扎实的写作技巧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即使面对压力和困难，也要勇于揭露事实真相。有的则表达的非常真实，坦诚地表示自己对这个职业其实并不了解，只是父亲非要让他填写这个志愿，希望在今后学习中能够提升自己对这个职业的理解和热爱。

    系里发布的学习海报出来了，让人高兴的是，我选的那门选修课成功被选上。下午就和庞伟刚一起去上了选修课。

    上完选修课回来才听说，今天汉文和影视这两个专业合并上汉语言文学课，但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里，仅仅来了三十来个人，代课女老师勃然大怒，并在点名之后将缺课人员的情况直接汇报给了系副主任李大成。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狂风暴雨。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系里就下发了通知，要求我们全年级参加一个博士生的心理学讲座，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听完报告后，李大成拦住了同学们，当场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地表示，汉文和影视专业的学生今天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旷课现象，简直就是系里的奇耻大辱，更是大学生群体的耻辱！紧接着，他非常严厉地批评了最近的学风，并责令汉文和影视专业那些没来上课的同学务必要写出检查交给他。其实这事不能完全怪汉文和影视的同学，那么多人都缺课，就该在老师身上找问题，刚开始听课人还是很多的，后来越来越少，大家不愿意听，是课讲得不行，徐祖萌老师讲的时候为什么没那么多人旷课？庞伟刚对我的看法深以为然。

    晚上去锻炼身体，体育场里到处是散步谈心的情侣，密度太大了，跑步都得不断的避让，不然不小心会被撞到。

    下午遇见赵语她们邀请打排球，很想和她们一起玩，可是堆积下来的脏衣服实在太多了，如果再不洗就没得换了，犹豫了半天，还是不得不婉拒了。

    1991年3月5日 周五 晴

    黄粱现在是，发现谁和某某女生接触多，他就敌视谁，某某女生对他今天笑一笑，他就高兴的在宿舍里又喊又叫，调侃这个调侃那个。我终于理解了那句话，沉溺于热恋者在他人眼中非傻即癫。

    问好也学黄粱放了个响屁，吴晖开玩笑说：什么声音，又是谁干的。黄粱挖苦说：你新闻敏感也太强了。吴晖则反诘说：如果这算新闻敏感，以你每天放屁数量，你就是咱宿舍当之无愧的新闻发布人啊。一句话噎的黄粱哑火了。问好则笑个不停。

    今天去水房洗衣服，洗完回到宿舍发现肥皂盒和肥皂丢了，转身回去到水房就不见了。

    晚上碰见87级的一群师兄喝得醉醺醺的往宿舍走，一边走一边高呼大叫，无非是慨叹大学时光短暂恨太匆匆。不知道自己毕业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