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月26至28日
1991年2月26日 周五 阴
今天大家都聚在宿舍里算账，计算学校废除粮票制度后自己的饭菜开销。以前，我们需要分别购买饭票和菜票，吃饭时，主食用饭票，而炒菜则用菜票。我们每次去食堂都得仔细算计好饭票和菜票的比例，确保能够买到足够的主食和菜肴。比如说，如果主食打算买三两米饭，那买菜就得相应地配上一定金额的菜票。然而，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学校决定取消饭票，全部改为使用菜票。无论是主食还是炒菜，都只需要用同一种票来购买。根据新规定，二两主食需要一角五分的菜票，即使按照我们每天饭菜量的最低消费，一天下来也至少需要花费 2 元 5 角，按照一个月 30 天来算，那就是 75 元，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经过反复琢磨之后，我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主食也改成用菜票购买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涨价行为，比如说，原本二两主食只需要一角二分，但现在却变成了一角五分。不得不说，学校的伙管科实在是太精明了！不过，这样做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最大的便利之处就在于买饭变得轻松多了。以前每顿饭都得拿着厚厚的两沓用橡皮筋捆着的粮票和菜票，然后从中分别抽出几张来支付饭钱和菜钱，而现在只需要带上一沓就可以了。
早上上当代新闻史和中国文学史，课堂上的我成了众矢之的，几个参会的男生还好，但女生们对我很不满意，不依不饶地对我展开了集体讨伐。首先指责的是我的信用问题：“为什么昨天新闻社的会议你通知我们参加，你自己却没有出现？”她们抱怨道，“害得我们去了之后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听谁的。”接着，另一个女生提到了校刊的编辑元好：“那个元好讲话真是牛皮烘烘的！我们宁可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想看到他那副拽不拉叽的样子。”听到这里，我联想到了元好讲话时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刘媛媛的发言更是让人忍俊不禁：“元好说话有气无力的，讲完一次话，估计得歇半年吧！”她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连我也被逗乐了。面对女生们的指责，我虽然无奈，但也明白首先是自己做的不对，昨天周书同的来访确实没有把握好时间，耽误了正事。
今天下午，新闻社再次举行会议，研究如何落实校团委和校刊的要求，开展好新学年的各项工作。但由于昨日元好在会上讲话过于傲慢，将我邀请来的同学们尽数得罪，今日竟然只有寥寥数人前来参加会议，原本二三十人的会议规模如今变得如此冷清。但今年新闻社的工作任务异常艰巨，既要展开新闻采访工作，又要策划各类活动，甚至还计划举办舞蹈培训班，美其名曰扫除舞盲。单就记者部而言，三四五这三个月的任务更是极为繁重。
近来，宿舍里掀起了一股周华健歌曲的热潮，由黄粱带头，众人纷纷跟风传唱。你唱一句我唱一句，来来去去都是那句“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这首歌仿佛成为了我们宿舍的主题曲，整日萦绕在宿舍里。
晚上宿舍里再次热闹起来，大家睡前又开始讨论商品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其中一个热门话题就是某些老板绞尽脑汁从银行借出巨额资金，但拿到手后却故意拖延还款时间，让银行束手无策。由于担心这些企业如果出现问题，会导致大量的呆账和坏账产生，只要能还上利息，银行还只能容忍他们的行为，不仅如此，有的银行还不得不满足这些企业的后续贷款需求，否则他们就不还前面借的钱，甚至利息也不付，而如果银行选择起诉，整个诉讼过程又将漫长无比。张雄总结道：“在当今社会，能够借到钱才是真本事。别怕借钱，如果你向银行借 10 块钱，那么你在银行手里；但如果你借了银行 100 万，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银行在你手里。”
我们上学期的成绩出来了，全班总共才二十几个人，自己排名第 8，并不是特别理想，据说成绩单已经寄回家里了。
1991年2月27日 周六 晴
今天早上的新闻采访学课，真是无聊透顶！周围的同学们纷纷抱怨着，而我却觉得还好吧……难道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吗？为什么总是和大家的看法不一致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体育课时间，今天的课程是单双杠教学。方进老师向我们展示了一系列单双杠的基本动作，如单杠的卷身上、立臂上、屈伸上以及双杠的立臂上、前摆上、后摆上等等。接着，他详细地讲解了这些动作的要点，并要求我们按照他的示范逐一进行练习。在练习过程中，我发现自己有一个动作始终无法顺利完成——双杠的摆动臂屈伸。每当我将双臂摆下去时，就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我的上肢力量不足以完成这个动作。看来，仅仅依靠每天早上的跑步已经远远不够了，需要加强上肢的锻炼才行，以后应该在每天的晨练中加入单双杠的练习，以提升自己的上肢力量。
壮硕的方进老师一边看着我们完成单双杠动作，一边感慨道：“看看人家那些外国的年轻小伙儿，从小就非常注重锻炼和健身，一个个身形健硕、体态优美。再看看咱们中国人，尤其是你们，整天不好好锻炼，个个都跟那窄版猴似的。”窄版猴是一种狭长的香烟包装盒，他居然把我们比喻成这个，我们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我们觉得老师说得也不完全正确。一方面是因为国人锻炼不够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身体素质相对薄弱。要知道，中国人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真正意义上能够填饱肚子。在旧社会，连温饱都是大问题，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会提着脑袋闹革命呢？改革开放以后，肉蛋奶等食品才逐渐走进普通百姓的家庭。算起来，中国人能吃饱吃好总共也就短短几十年时间，而外国人已经享受了数百年的肉蛋奶饮食，身体素质的差异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随着国人生活水平的提升和体育锻炼的加强，未来一定可以赶上他们。
午后，我去踢了会儿足球。但因之前脚部伤势较重，尚未痊愈，仅踢了片刻便疼痛难忍，难以继续坚持。我并未前往医院就诊，毕竟并无明显外伤，只是购买了一些红花油，每日坚持擦拭。
晚上周书同又来宿舍找我。近来，他一直深陷于对杨颖的感情纠葛之中，似乎只有向我倾诉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烦闷。于是，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围绕着学校周边走了整整一大圈。从工大出发，途径劳动路，最后辗转来到利园酒店。当我们看到利园酒店门口张贴的招工告示时，就走进店里询问具体情况。没想到对方却毫不客气地反问我们是否脑子有问题，大半夜居然跑来应聘工作。对方这么一说，我俩才发觉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在返回的路上，我们顺手买了四个鸡蛋和四个饼当作夜宵。填饱肚子后，我们继续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周书同对杨颖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整个人终日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做其他事情。尤其是每逢周末，他更是难以克制想要去找她的冲动。对于他对杨颖的这种痴迷，我忍不住直言：“那你就大胆去找她啊！你还是个男人吗。”但是紧接着，他又自己推翻了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想法。他认为劝解他的那位研究生大哥所言极是：如果这段感情注定无果，那么最好不要轻易开始，否则只会给彼此带来无尽的痛苦；如果决定开始，就必须抱定会有美好结局的信心，并勇敢地去克服所有困难。我们聊到最后，他依然对异地恋的结果感到纠结不已。最终的结论竟然是下定决心斩断这份感情！这简直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我心中不禁纳闷儿，那个女生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这份深情呢？不会是单相思的周书同在自己脑海中的疯狂臆想吧。周书同还告诉我，他们宿舍如今是一个英雄六个好汉，一个英雄是那个过不了美人关的，其余六人都是没有女朋友的好汉。
我们一直聊到凌晨四点才返回宿舍休息。这么晚才回宿舍睡觉，估计又有人会误会我跟那个女生出去约会，然后失眠了吧。
1991年2月28日 周日 晴
靠着所剩无几的那点生活费，好不容易撑到了月底。或许是因为月底这几天一直吃馒头和咸菜吧，今天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状况，老是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般。
下午，周书同来宿舍叫上我出去找“工作”。我们在学校周边四处闲逛，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有兼职的机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一家名为“乐园快餐店”的店铺。这家店看起来挺新的，装修时尚简约，生意似乎也很不错。我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进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工大在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开办的连锁店，貌似前景不错。更重要的是，他们正在招工，而且采用的是计时工资制，非常适合大学生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钱。我们径直找到了副总经理徐芳芳，和她聊了一会儿。徐总告诉我们，目前快餐店急需各类员工，包括演艺人员、服务员、洗碗工、送饭工等等。她还热情地递给我们两张名片，表示欢迎我们代表店里到学校去招聘员工，并约定好让我们 3 月 2 日再来详谈工资等具体事宜。走出快餐店，我和周书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与期待。我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成。一来可以帮助同学们找到合适的工作，二来我们自己也能从中赚取一笔介绍费。回到宿舍后，我们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首先，我们决定明天先去工大和本校的学生会了解一下学生在外面兼职的工资收入水平，这样在和对方谈判时就能心中有数，绝不能让对方把工资压得太低，我们可不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要为其他同学争取适当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