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月13至19日
1990年11月13日 周五 晴
早上去图书馆写东西，盯着空白的纸张，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感觉很是焦虑。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灵感忽现，思路瞬间打开了，文字如行云流水般从笔尖流出，根本停不下来。
现代汉语课这门课程，曾经是缺席比较严重的课，但如今却变得异常热门，同学们都争抢着前排的座位，而这一切的转变，都要归功于我们的老师——徐祖萌。徐祖萌老师讲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能够将许多深奥的道理通过生动的例证娓娓道来，让人不禁陷入深思。例如，当他谈到实物记事的局限性时，他举了一个关于古波斯征服下的奇洛瓦人的例子。据说，奇洛瓦人决心与波斯一绝生死，于是他们派遣使者送去了一封实物信。信中包含一只鸟、一只青蛙、一只老鼠和一支箭。波斯王召集大臣们共同商讨这封实物信的含义，大臣们纷纷表示，这封信代表着奇洛瓦人愿意向波斯王屈服。他们认为，鸟代表天上飞的生物，青蛙代表水中游的生物，老鼠代表地上跑的生物，而箭则意味着他们将放下武器投降。听到这些解释，波斯王心中大喜，以为奇洛瓦人已经决定归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由于波斯王没有做好军事防备，奇洛瓦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打得波斯军队落花流水。后来才知道这封实物信的真正含义竟然是这样的：不管你是飞上天际，还是潜游水底，亦或是钻入地下，我们都会毫不留情地射死你！不同的解读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这个故事深刻地揭示了实物记事的局限性和误解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说到这里，他又开始讲述起了中外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他提到，中国人通常比较含蓄内敛，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更是难以启齿，因此才会有职业媒人这个传统行业存在；而外国人则截然相反，他们一旦喜欢上对方，就会直截了当地跑到对方家里说：“请把您的女儿嫁给我吧，我深爱着她，并且一定会给她带来幸福。”如果女方的父母表示同意，那么男方就可以直接将女孩带走；但若是女方父母不同意，他们可能会直接说：“不行，赶紧滚开！”而这体现的就是文化的多样性。他的这番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紧接着，他鼓励我们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心仪的人，不要总是畏首畏尾。毕竟，没有尝试过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就算最后没有成功，我们也还年轻嘛，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肯定还会遇见许多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徐祖萌老师的讲解深入浅出，每一堂课都是一次思想的启迪，让我们对现代汉语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中午时分，庞伟有事问问好，就叫了上铺的问好一声，谁成想问好正躺在床上听着录音机，没有搭理他，庞伟刚见状，又连续喊了问好几声，但问好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直到庞伟刚喊到第五遍的时候，问好这才应了一声。庞伟刚有些疑惑地问道：“叫你咋不答应呢，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问好笑着解释道：“没有，我刚刚正在听录音机呢。据科学家发现，人在睡觉的时候听音乐对身体有好处，而且吃饭的时候听音乐也能吃得更多一些。”话音未落，庞伟刚立刻点头表示赞同，认为问好说的很有道理。问好听到庞伟刚认可了自己的观点，顿时大喜过望。可谁知道，庞伟刚紧接着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上次好像也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报道哦，也是科学家说的。他们建议在猪进食的时候播放音乐，这样猪就能吃得更多，猪肉的产量就上去了。”问好听完之后，顿时哭笑不得，而我们则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的时候，大家聊起天来，都说最近 9212 宿舍女生特别火，好多男同学都在打听。庞伟刚一脸神秘地说：“你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那些高年级的师兄们早就开始追求咱们联谊宿舍的女生啦！”接着，他竟然一口气列出了一串男生的名字，还详细说明了每个男生分别追求的是 9212 的哪个女生。听到这些，我们都觉得有些沮丧。吴晖忍不住说道：“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要不我们也找找别的女生。”庞伟刚想了想，表示赞同，但同时又补充说：“主要是咱们在感情方面好像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对 9212 的女生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难道是我缺乏激情？”大家纷纷摇头，说你只是可能还没有遇到中意的人罢了。吴晖也附和道：“也是，咱们宿舍确实太理想化了。看看人家宿舍，当天下午就和联谊宿舍的女生一起吃晚饭，当天晚上男生就直接给每个女生打分，然后分配给宿舍每个男生，简直是神速。”对9212宿舍我们宿舍的男生似乎也并非全无感觉，大家似乎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赵语。
晚上去参加系里组织的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会，主要是学习文件。
1990年11月14日 周六 晴
早上我们我们怀着兴奋与好奇的心情前往省报社参观，然而，让我们意外的是，此次参观的重点并非省报社的各个部门，而是其内部的印刷厂。进入印刷厂后，一台台庞大而壮观的印刷机映入眼帘。这些印刷机犹如钢铁巨兽般屹立着，展示出强大的工业力量。据工作人员介绍，每台印刷机每分钟能够印刷多达 1600 份报纸，一天下来，可以完成惊人的 27 万份印刷量！不仅如此，它们还承担着其他物品的印刷任务，展现了多样化的生产能力。眼前的景象虽然令人震撼，但坦白说，对于大多数参观者而言，这些机器设备显得有些单调乏味，或许是因为我们原本期待着能够深入了解省报社的各个环节，包括新闻采编、排版设计等精彩部分，没成想却只是印刷厂，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失落。尽管这次参观并没有完全满足我们的期望，但它仍然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近距离观察印刷机的运作，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工业化生产的高效性，对印刷行业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同时，这也让我们意识到，在日常生活中看似普通的报纸背后，隐藏着无数工人和技术人员的辛勤付出，希望未来还有机会深入了解省报社的其他方面。
在回学校的 513 路车上，途中一个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脏裤子的青年，在寒风瑟瑟中想上车，却被司机、售票员和乘客一起赶了下去。望着那个青年站在车下寒风中失望的眼神，我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庞伟刚则狠狠地瞪了一眼售票员，愤愤不平地说道：“一个人，尤其是年轻人，可以让人害怕，可以让人憎恨，哪怕去偷窃、抢劫甚至犯罪，都好过没出息地让人怜悯。”我觉得他说得并不完全正确，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可以去努力奋斗，去积极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绝不能让别人可怜自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塞万提斯的一句名言：“猫儿给围赶得走投无路，也会变成狮子。”郑南和张雄的观点则是，这主要是政府和社会的责任，需要通过立法等手段来加强管理。他们认为，如果社会能够给予这些边缘人群更多的关注和帮助，或许就能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这个偶然的事件。
中午时分，我们宿舍和9212宿舍的女生们共同为黄粱庆祝生日。我们特地购买了一个大蛋糕，围坐在一起品尝着这份甜蜜的喜悦。随着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不知是谁一时兴起，一把将奶油抹在了女生脸上，顿时引发了一场抹奶油大战，还是男生们更厉害一些，将手中的奶油纷纷抹向女生们，瞬间让女生们变得五彩斑斓、万紫千红，宿舍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这种无拘无束的欢乐让我们彼此更加亲近。随后，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聊，聚会的主角从黄粱转变成了冯倩然，她拿出一副扑克牌，像模像样地给大家依次算起命来，每个人的命运似乎都不相同，因为她都有不同的说法。不过我觉得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算命，她观察力极其敏锐，她能够精准地捕捉到每个人的情绪变化，并据此灵活调整自己的言辞和表达方式，更多的是凭借观察和猜测来推断他人的内心世界，或许，这正是算命者所应具备的特质吧。
今晚，我没有像往日那样回家，而是接连观看了两部电影。然而，看完电影后，不知怎么回事，一股莫名的空虚感涌上心头。
今天体育课上的铅球考试差点没有及格，也算是有惊无险。
1990年11月15日 周日 晴
我早早地起床，来到图书馆，一口气写下了六封信，并将它们寄了出去。完成这些后，已临近中午时分，我便前往大伯家蹭饭。
到了大伯家，发现他正在忙碌着家务。作为单位的一把手，大伯竟然在家里包揽了所有家务，扫地、拖地、和面、包馄饨全部包圆。而我和二位堂哥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然而，两位堂哥却对此习以为常，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大伯对这个家有着强烈的补偿心理，听父母说，大伯常年在外从事地质工作，家里一直由伯母独自照顾两个孩子。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大伯很少能回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全靠伯母一人操持。正是因为内心对家庭的亏欠感，只要大伯在家，他就会尽力多做些家务来弥补对家庭的份愧疚之情。
吃完饭后，堂哥叫我一同前往花鸟市场逛逛。我平时很少出门逛街，但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便跟随着堂哥一同前去。一进入花鸟市场，我才发现这里竟然如此热闹非凡！沿着道路前行，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那些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和各式各样的盆栽植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鱼缸、鱼食以及种类繁多的花盆、花肥等物品。继续往前走，有卖古玩的，有卖猫狗宠物的，还有卖小吃的。然而，再往前走，竟然还有衣帽和鞋子的摊位，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不过，我注意到许多地摊上售卖的玉器质量并不高，显然这些摊主大多是想借此欺骗那些不懂行的外行人。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只哈巴狗，张嘴就开出了 10000 的高价。而另一边，一个卖小狗的商贩正在和人谈价，可小狗们不听话，一会这个跑了，一会那个跑了，他抓的手忙脚乱，逗得周围的人们哈哈大笑。卖旧车的也十分离谱，一辆没有刹车、铃铛和锁具的旧车，开价却高达 80。还有一个卖古刀的，说他的刀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刀，“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可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刀啊！它可是我们家族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宝贝。”信誓旦旦地说这把刀是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家传之宝，可仔细端详这把所谓的“古刀”时，却发现它锻造精良、光滑如新，竟然连一丝锈迹都没有，显然不可能是历经千年风雨沧桑的古董。漫无目的的一路闲逛。
晚上冯倩然又来我们宿舍“摆卦摊”，开始给黄粱他们算卦。我则去了图书馆，正坐在图书馆看书，猛一抬头，发现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孩，面容清秀，气质温婉，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忽然想起来，她就是上次和李明一起上自习的女孩。在图书馆还遇见了一个美女，身材高挑，举止优雅，这样的美女，即使不能拥有，单单只是欣赏一下，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不禁自问，自己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好色，这还是我吗？
1990年11月16日 周一 阴
早上起来跑步锻炼身体，当我尝试双杠时，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些不足，发现自己双杠不行，曲臂撑一次最多只能做三个。又做了做引体向上，竟然只能做两个，看来，需要更加努力地锻炼以提高自己的体能。
回想起昨晚，冯倩然来到我们宿舍玩，当时我正准备去图书馆，直接匆匆离开了，忘了和她打招呼。今天上课时，冯倩然明显对我有些不满。我进教室比较晚，原本想顺势坐在她旁边，但她立刻换了个座位，用实际行动向我传达了她的不高兴。女孩子真是敏感啊，都怪我昨晚太大大咧咧了。
接下来的英语课，老师讲解精读部分，当讲到“i like to organize my father’s tools”这句话时，吴晖和其他几个人故意打岔，取其谐音说成“tooth”，“i like to orgnize my father’s tooth”，他喜欢整理他爸爸的牙齿，那就是揍他爸爸的意思了。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枯燥的课堂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
今天是停电日，整个上午都没电，下午依旧如此，图书馆自然也没开门。无奈之下，我只得去洗衣服。望着那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愁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洗衣时啊！”我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郑南从他伙计那里弄来了好几十本书，说是要在宿舍里偷偷开展租书生意。鉴于这种行为学校是不允许的，所以他只能私底下悄悄地做。郑南带回来的书质量都还不错，其中不少都是名著，我们宿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中午的时候我去找过方永，下午又去找了左云，都是为了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而向他们约稿。
晚上，我照旧来到图书馆的第二阅览室阅读经济类书籍。突然间，我注意到庞伟刚竟然也在看这一类的书。
今天艾夏又寄来一封信，信中胡扯他们学校监考的严格程度，声称有四位老师被称为“四大名捕”。接着，他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手头多么拮据，整天只能吃糠咽菜，天天以咸菜为伴。从头到尾，他嘴里念叨的都是钱钱钱，缺钱少钱没钱攒钱挣钱花钱。说了大半天，我才明白原来是他打算攒钱购买海鸥 df-1 相机，他还向我发起了一场学习竞赛的挑战，比比谁能先通过英语六级考试。这封信里他反复谈及金钱，我真担心他将来变得太功利了，如果真是变成那样，我实在难以接受。
最近，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难道是因为参加学校活动过多？尽管鲁迅曾说过：“时间就像牙膏，只要你肯挤，总还是有的。”然而，我始终觉得无论怎样都挤不出多余的时间。或许我应该集中精力，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法律自学、考试以及专业学习上，相应地减少在新闻社的工作和社会活动所花费的时间。
1990年11月18日 周三 晴
早上上完现代汉语课后，我漫步走向学校的图书馆。一进图书馆，就看到指示牌上写着参观马进老师书法展请向前直行，马进老师的书法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我心中一动，想要进去采访一下马进老师。但当我想到并没有人通知我来采访这个活动时，心里又开始犯嘀咕：难道校刊已经安排其他人去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冒然去采访岂不是很尴尬？犹豫再三，最终我还是放弃了采访的念头。
下午与向东一起上自习，听向东说，我们楼上历史系的韦绍光和卧乌克原来关系非常好，最近韦绍光却把卧乌克捶了一顿，有的说是两人金钱上的纠纷，有的说是男女感情争风吃醋的原因，众说纷纭。
晚上刚当上副社长的来远召集大家开会，嚣张的不行，一会批评这个一会批评那个，在女生们面前胡乱表现。但他还兼着记者部部长职务不放，不愿意给我，实际上主要是我在干事情。组织外联部部长周书同说他已经开始在一家公司打工，我也有此打算，不过要等到大三以后吧。
1990年11月19日 周四 晴
早上英语课，因为没有做英语测验作业，不得不在英语课堂上现做，幸好赶在下课前做完了，交给了老师。今天收到了范雨的来信，她现在在医学院学习，问了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并鼓励说我一定会顺利通过四级和其他考试的。
看书学习有心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下午在自修室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气质极佳，不由想多上会自习，向东硬把我拉走了，走时瞥了一眼女孩放在桌子上的课本，好像是地理系的。
晚饭时，大家凑在一起扯洗澡的事情，郑南说他不去洗了，打算推到周六，黄粱也说要推到周六，问为何，他们说澡堂因为修理几天没开，今天人一定很多。还说莫心洗澡回来遇见他们说人很多。吴晖说：象咱们男孩一般比较懒，洗澡一推再推，女孩可勤快了，人再多也要去洗的，你看莫心就是，这么多人还去洗。张雄说：那可不一定，女孩其实和咱一样，从宿舍出来一看，嗯，这么多男孩都在看我，感觉还不错，今天不洗了，过两天再洗。我们都说他瞎说。说到下午的系里选举，张雄说系副主任李大成居然当着大家面大言不惭地说：第三候选人就是我，请大家举手表决，嗯，我看看，是大多数，通过，这简直是把政治当儿戏。正说着，谁知道李大成刚好走了进来，搞得张雄尴尬不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晚上在英语角，和一个新生聊了起来，越聊越顺，脑子里的词汇不停地蹦了出来，看样子英语口语就是在占有大量词汇的基础上敢于开口，记单词和开口二者并重。
回到宿舍，才知道，冯倩然给张雄送来了电影票，庞伟刚说的活灵活现的，大家说看样子冯倩然是喜欢上张雄了，主动发起了进攻，这是倒追啊。大家耐心地等着张雄看电影回来，张雄一回来就旁敲侧击，张雄则反复强调说就是看了一场电影，大家不信，要求他提供完整的细节。张雄说你们不要逼我把友情升华成爱情。庞伟刚说：友情，那冯倩然咋不送给我呢？也不送给咱宿舍其他人？大家深表赞同。张雄虽然满面春风小有自得，但一再强调他对感情的事一向是很严肃的。大家说他的言外之意是没有找到感觉，对喜欢的女生就不严肃了，很多拒绝对方的电影台词都是“我们还是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