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见棠梨
“嗯?堂姐怎么还不醒呢?”一袭鹅黄衣衫的少女,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妙人,似极为困惑道。
沈清溪有些恍惚,这声音怎么从未听过?
倏地睁开眼,沈清溪只听一声惊叫,如一株松花般自她眼前飘过。
“我可真是累了。梦里都被这些个中药吓。”
沈清溪定定说道,“怕是还早,我还是接着睡吧。”
说罢两眼一闭,躺了回去。
而那被突然睁眼的沈清溪吓了一跳的“松花”,不是别人,正是二房独女,沈棠梨。
今日是为失散多年的堂姐而办得家宴,恰好昨日是初雪,更是好兆头。沈府上下自清晨鸡鸣声起,便忙碌起来了。
沈棠梨早急着来见见自己的堂姐了,二房只有她这一个独女,每每看见其他府上姐妹相伴而行时,沈棠梨心中别提多羡慕了。
今日便起了个大早,赶在家宴前跑到了沈清溪的院子。
而沈清溪甫一闭上眼睛,恍觉不对,睁开了眼睛,直起了身子。
锦娘推门而进时,看到的便是还未起身的沈清溪与俯身在床边的沈棠梨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锦娘惊讶呼道,“二小姐?您何时来的?奴婢一直在前院,为何没瞧见呢?”
见有人进来,沈棠梨“腾”地直起了身,退了几步。本是要摆出一番什么都没发生的姿态,听见锦娘这话,沈棠梨神情蓦地有些不自然了,一会抚鬓,一会理衣裙的。
沈清溪瞧着她这副样子,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只因沈棠梨此刻,颇为“做贼心虚”。
只是,沈棠梨不知何时便已来了,饶是在睡梦中,可自己竟是浑然不觉,沈清溪抬眼向外望了一望,家可真是个让人褪去防备心的所在呢,自己如此这般,或许也是对亲情太过渴望的缘故。思及此,沈清溪渐渐松开了紧握住的手,而那锦被,因方才沈清溪太过用力还是留下了皱痕。
锦娘合上门,又加了些炭。见沈棠梨不答她的话,提步上了前,恭敬行了礼。
“沈棠梨?”沈清溪唤道。
沈棠梨听到身后人唤她,还知道她的名字,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暗自喜道,“没想到堂姐竟然认得我,果然,在堂姐心里,我是很重要的,嘿嘿。”
想着想着,那喜悦便自心中转移到了脸上,那双眼睛如冒着星星般直直地看着沈清溪,几乎都要黏在她身上一般。
沈清溪有些怔愣,而立在一旁的锦娘,更是看得有些傻眼了。
那眼神太过直白,沈清溪都被看得有些别扭,只得微微侧了脑袋,手一指,
“偷溜进来的。”
锦娘顺着沈清溪手指的方向一瞧,却看不出什么端倪。走近了些,看了一番才发现是有扇窗被微微撬开,未被关紧。
“二小姐,您…怎么能爬窗,这要是被二夫人知道了,这…这……”锦娘震惊地无以复加,她只知二小姐平日里,是活泼了些,可断没有,大家千金,翻窗而进的道理啊。
沈棠梨面色一僵,沈清溪以为她终于能收回她那“黏腻”的眼神,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沈棠梨直接倚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崇拜。
“好厉害啊,姐姐。未曾细看,你怎么知道就是那扇啊?”
沈清溪正欲脱口而出“秘密”二字搪塞过去时,许是沈棠梨眼神里对于答案的期盼太过热切,话至嘴边,沈清溪转而道,
“因为,我有些畏寒。因此,对于冷风总是有些敏感。找到未被关得严丝合缝的窗,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沈棠梨眼神一转,似乎在说“原来如此”。却蓦地垂下了脑袋,如同打了蔫的茄子般,明亮的鹅黄色衣衫也因此仿佛暗淡了些许。
“怎么了?”沈清溪问道。
沈棠梨手绞着腰间挂着的荷包,“我…我就是想在家宴前先见见姐姐您,不知道姐姐畏寒,没有关好窗户,棠梨…棠梨觉得很抱歉,很…难过。”说话间,沈棠梨眼眸里竟蕴起了朦胧的雾气。
沈清溪微愣,没想过会发展成现在这般。
而锦娘回身时,听到沈清溪说如此,眼疾手快地便要去关窗,沈清溪抬手止住了锦娘的动作,而后轻轻摸了摸沈棠梨的脑袋,
“那,你做一件事,姐姐便原谅你好不好?”沈清溪平生从未用过如此哄小孩的语气说过话,只是对着小巧活泼的沈棠梨,沈清溪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
沈棠梨闻言抬起了头,眼神也清亮了许多。
“你将那扇窗好生关紧,这件事便过去了。”
还未话落,屋中便只听得沈棠梨“噔噔噔”跑去关窗的声音。
沈清溪不由得也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送走沈棠梨后,沈清溪也起了身,锦娘利落地为沈清溪梳洗,沈清溪颇有些不适应,可锦娘动作实在是快,不多时,便已整装。
沈清溪瞧了一番,颇为满意。
“走吧,去向…祖母请安。”
推开门,带着雪气的冷风吹来,沈清溪不由得紧了紧披着的白狐大氅。
小满坐在廊下,见沈清溪出来,立马到了跟前。
“小满,我要去向老夫人请安。你安心在院子里等我回来。”
小满点点头,沈清溪放了心。
雪花飞旋而下,沈清溪接过锦娘手中的油纸伞,一人一伞,与锦娘一同向沈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雪越下越大,似乎更冷了些。
沈清溪一路无话,只是脚步却快了些,除簌簌雪落声与“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行至慈安居时,油纸伞都变得重了些。
沈清溪将伞递给锦娘,锦娘麻利地为沈清溪打去了沾在裙摆的落雪。
廊下早有人等候,见有人到了,便上了前来。
“清溪小姐。”
沈清溪闻言看去,一清丽女子立在她面前,眼含笑意。
“奴是老夫人身边的凝香,老夫人也在盼着您呢,怕雪天路滑,早早便命奴在廊下候着了。”
沈清溪莞尔一笑,心中一股暖意流过,“劳…祖母挂念了。清溪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当时,小姐请随奴来吧。”
正门前的女使见凝香引着人来了,适时地将厚绒帘子掀了起来,也正是因此,屋内的人语声传了出来,沈清溪脚步微滞。
屋内,似乎,人特别多啊。
凝香回头看她,“小姐可是不适?”
沈清溪摇了摇头,解下了大氅,递给了一旁的女使,“无事,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