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如何成为摄政王(4)
夏循在云桐刚要上前的时候拦住她,告诉她不能再往前走。
云桐只得焦急地等待。
王皇后听了那人的话拂袖转身,站在床前的矮榻边。那人也跟了上来。
这次云桐已经做好了准备,提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当她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时,还是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那不是旁人,正是萧岐。
一瞬间,云桐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难怪萧嫄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敢情是萧家里里外外全部打点好了。
不过,萧岐一开口,就将云桐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推翻。
“皇后娘娘要喊谁来抓人?大内侍卫?羽林军?”萧岐走过来,掀起床帘,审视了一番赵光霖的惨状。
“若是皇上这副样子被外人看到,要死的恐怕是轮不上微臣了。”
“哼。”王青仪坐在矮榻上,“虚张声势。”
她抬眼看向萧岐:“这个时辰进宫,莫非你就是为了来与本宫说一句废话。”
“自然不敢拿这种小事打搅娘娘。”萧岐说着向王皇后施了一礼,“还请娘娘下旨,封小女为太子妃。”
好你个萧家,太不要脸了!
若不是小宫女拦着她,云桐差点就破了功。
王青仪看着面带笑容的萧岐,情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如今这永安宫门可罗雀,本宫早就不管事了。”王青仪瞪了他一眼,“若是萧家急不可耐,那就去北寺求求太后娘娘吧。”
“岂敢为了这些凡间俗事打扰到太后娘娘清修。”萧岐的语气温和,态度有礼。
王青仪被萧岐的无赖行径气笑了:“那我就更不能张这个嘴。”
她指着门外道:“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去把这些姓赵的宗亲一个一个说服,让他们决定要谁做赵明珹的媳妇。”
“至于本宫。”王青仪冷哼一声,“云氏端庄贤淑,入宫多年,从无半点错处。就是萧贵妃提起她都是连声称赞。”
萧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王青仪可不管,继续说道:“你那妹妹临死前可是发了话,她儿子的正室只能是云氏。你们萧家若要出尔反尔,那就拿出个像样的说法来。”
“什么叫像样的说法?”萧岐躬身道:“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这不是你们萧家最擅长的,”王青仪一甩袖子,“都到了这份上,还想要我来出头做这个坏人,你们萧家都是属王八的?”
萧岐没再言语。
王青仪嫌他碍眼,出声撵人:“萧大人日理万机,还是赶紧回去吧。”
“正要告退,但容臣最后说一句。”
萧岐的语气十分平静:“皇后娘娘的顾虑,臣明白。等萧家的女儿做了皇后,您可以以太后身份住在永安宫,绝不会有人给您找不痛快。可若是……”
萧岐笑了:“可若是云氏做了皇后,齐州一派会不会对娘娘您礼遇有加,臣可就不敢说了。”
见王青仪愣神,萧岐行了一礼,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夏循扯了扯云桐的衣角,示意他们也离开。
云桐走在黑漆漆的宫道上,她回绝了夏循派人送她的建议。
她又不怕走夜路,反正就是碰到鬼,可是鬼有什么可怕的。
此刻,哪怕有鬼跟在云桐身后,云桐也没工夫搭理它。
她还在琢磨着夏循最后给她的话。
“今晚请您过来,实在是无可奈何。皇后娘娘也是被逼上绝路,但您放心,皇后娘娘心里还是向着您的。”
夏循的话,云桐最多信一半。
可是最关键的那句皇后娘娘向着谁,云桐要琢磨清楚。
刚刚萧岐有一句话说的对,若是朝堂上齐州一派向来抱团,既看不上萧家季家这样皇上提拔起来的家族,也看不上江家王家这些西边来的。
皇帝还年幼,按理说,登基以后,需要太后辅政。
若是云桐做了皇后,齐州一派必不会让王青仪插手政事,双方矛盾不可调节。
话说回来,王青仪难道不怕萧家出尔反尔吗?
她还真不怕。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到时候齐州一派会帮着她打压萧家。
也因此,王青仪断不会帮萧岐开口废了云桐,她不会给齐州向她发难的机会。
“我能给什么呢?”云桐喃喃道。
想要争取王皇后的支持,她就要给她些什么。
可她能保证齐州不对王皇后出手吗?
她连齐州会不会对她动手都不知道。
如今云家风雨飘摇,齐州那些家族,那个不是虎视眈眈,等着接受云家的势力。
“快想,快想,你能做些什么?”云桐急切地催促着自己。
夜已深,云桐避开两拨巡逻的卫兵,才走到了自己的住处。
给守偏门的宦官看了腰牌使了银钱,她轻轻松松地进了门。
她的大宫女就等在廊下,看见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沉默地进了屋,云桐换下衣服,躺在床上,假装一直睡到现在。
“有没有出什么事?”
大宫女坐在她的床边,低声道:“您出门不多会儿,掖庭就送来了人。”
“还是那个?”
“还是那个阿四。”大宫女又接着道:“萧侧妃进去了,好一阵热闹,听说萧嫄还动手打了人。那个阿四被送出去的时候捂着脸呢。”
“越来越不像话了。”云桐皱起眉头。
萧嫄怎么回事?明明刚敲打过她,这事不能宣扬,怎么突然就发了疯。
“今天是什么日子?”云桐突然问。
大宫女回了,云桐这才恍然大悟。
萧家给了萧嫄施压,要她尽快怀上赵明珹的孩子。甚至还找了好多大夫,给萧嫄算了受孕的时间。
恐怕今晚就是。
赵明珹却招来了掖庭的女人,这让萧嫄怎么能不生气。
不过……
有打人的本事,去打赵明珹就是了。
若不是他动了心思,掖庭里的女人还能自己跑到皇子的床上?
云桐想,若是萧嫄真把赵明珹揍一顿,那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赵明珹吃了疼,就会偏向她。
萧嫄犯了大错,萧家不可能顶着宗室和朝堂压力再推她做太子妃,而且都这个时候了,萧家也来不及扶起一个新人去取代萧嫄。
云桐想想,也只是想想。
萧嫄失势,最大的受益人是她,萧家又不是没有脑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她搞的鬼。
若是她有娘家撑腰,萧家说不定还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可现在她孤身一人在京城,实在不宜惹事上身。
大宫女见皇子妃不再说话,就悄声退下。
云桐翻了个身,又在想王皇后。
眼下她必须先给自己找个靠山。
王皇后今日让夏循带她目睹与萧岐的争执,那是不是说明,她并没有下定决心。
而是要看云桐这一边,能出得起什么价钱。
云桐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又去往永安宫求见。
只是今日带她进去的,不是夏循。
“奴婢柳乐,见过云皇子妃。”
云桐看着柳乐的背影,不禁感叹,王皇后身边的宫女也都是人精,可见她的手段。
王青仪正在用早膳,夏循在一旁伺候她。
云桐进门还未来得及行礼。
就听到王皇后开口道:“你也来过好几次了,我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吧。”
云桐下定决心,跪在地上,向皇后行了大礼:“我愿意供皇后娘娘驱使,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保护娘娘您好好活着。”
王青仪听完,笑了一下。
云桐没有动摇,俯身等着王皇后的回话。
王青仪越笑越止不住,笑到最后连在外头侍候的柳乐都忍不住进来看看情况。
“这算什么?”王青仪笑得开始咳嗽,“你哪怕说个云家呢,说云家会站在我这边呢?”
“大伯父死了,云家自顾不暇。”这是世人对如今海洲云家的评价,云桐的声音透着一股坚决:“儿臣现在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就只能拿自己做筹码。”
“倒是没说错。”王青仪看向寝殿,隔着好几道帘幕与屏风,看向赵光霖,这个云家覆灭的始作俑者。
云桐自始至终低着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虽然你脑子清楚,但我还是要问问你,你值几钱啊?”
王青仪一挥衣袖,坐正身体:“抬起头来,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与我说。”
云桐抬起头,看到的是王青仪一张憔悴的面庞。
守着一具活尸的日子不好过,王皇后想来已经要疯掉了。
“只要我活下来,”云桐已经紧张到无法细想自己的言辞,“只要我活下来,我就是整个大盛最尊贵的女人。”
王青仪笑了,这次她笑得小声中没有癫狂:“你错了,按照你的说法,到时候大盛最尊贵的女人是我。”
王皇后说着朝夏循挥挥手,让他守住门口。
殿中只有云桐与王青仪两个人。
王青仪又看了一眼寝殿的位置。
“我明白的意思,你做了皇后,只要你遵从孝道,我自然能活得舒舒服服。可问题来了。”
王青仪笑了:“我为什么要选你,而不选萧嫄呢。”
云桐感觉自己的腿已经跪麻木了。可是刚刚夏循出门时轻轻点了点头,如同沙漠里一片遥远的绿洲,又给了云桐生的希望。
“儿臣斗胆问母后,为何母后不选江韫呢?”
云桐不等王青仪说话,就继续说:“因为江韫的脾气做个妃子,您还能保住她。若是做了皇后,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江家如今势微,她只要稍有错处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嫄也不合适。”云桐硬着头皮道:“萧嫄对萧家言听计从,到时候……”
云桐刚想说萧嫄不会顾及宫中诸人死活,转念一想,王青仪恐怕已经不会在乎旁人了。
她这一停顿,王青仪冷下一张脸。
“你继续说。”她催促道。
云桐死死抓住自己的袖子:“到时候,于外朝萧家只手遮天,于后宫,萧家不会规范萧嫄的行为举止,反而会像纵容萧贵妃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您想让江韫一辈子躲在北寺里吗?”云桐大着胆子抬起头:“只怕您想也没用。若是等萧嫄生下子嗣,或者干脆挺着大肚子去北寺拿人,您保不住江韫。”
“我保不住,你就能保住吗?”
“我能。”云桐道,“齐州一派势大,但也不会越过皇上去,因为齐州知道只有赵家在,他们才能安稳。只要我坐稳皇后的位置,他们就不会为了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到时候,您只要做众人敬仰的皇太后就行,而江韫,我也会好好待她。”
听了云桐的保证,王青仪的神态严肃起来。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云桐知道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最后向王青仪行了一礼,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
“儿臣告退。”
等出了正殿,她就再也坚持不住,好在她的大宫女就守在一旁,连忙上前扶住她。
“娘娘……”大宫女关切道。
“回去再说。”云桐低声提醒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王青仪看着云桐离开,她一瘸一拐地样子,的确有些滑稽。
可是王青仪却笑不出来。
“夏循。”
“小的在。”夏循连忙从门口进来。
“你都听见了?”
“是,娘娘。”
王青仪看了一眼自己的亲信:“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小的看来,云皇子妃守礼,萧皇子妃跳脱。”
王青仪哼笑一声:“谁让你说这个,依你看,我该支持谁?”
“这小的可说不好。”夏循讨好地笑着道:“只是萧皇子妃有脾气,听九皇子的宫人说,昨夜她在九殿下宠幸宫人的时候,冲进去把人打出来,好一阵热闹呢。”
“竟还有这事?”王青仪面上神色变换,看不出是喜是怒。
“萧家好大的本事,管到赵家头上来了。”
夏循垂眸,也不知王皇后这句“管到赵家头上”,包不包括昨夜萧岐到永安宫挑衅的事。
王青仪越想越觉得萧岐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恶心,就对夏循道:“明日让萧嫄过来见我。”
说完,她不耐烦地挥推夏循。
夏循走出正殿,只觉得过了一辈子,风一吹,后背已经被冷汗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