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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在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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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就是不知道这个好主意里头,有没有云晏的份

    云桐猜是有的。

    “费祖保灭了高家满门,又将人头送入京城。若不是挑衅,那就是让天下人认为这是顺了皇上的意。”

    云桐轻声道:“狼子野心,不敬鬼神,实有反骨。伯父为何会认为这种人会听从朝廷的调遣。”

    云晏笑了:“费祖保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该与谁合作。”

    云桐面上不显,心中忖度,云晏的想法倒是称不上错。

    费祖保起点太低,哪怕所图不小,此刻也要依附于赵家,以免被朝廷诛灭。拿下雍州,再与朝臣交好,徐徐图之,不用几年河西就能尽收囊中。

    云晏恐怕就是想用河西两州稳住费祖保,用他震慑江王两家,保证赵光霖能活得久一些。等过几年京畿稳住,便可寻个由头处置费祖保,卸磨杀驴。

    毕竟季家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季鸣鸿自不必说。季连星的本事,云桐也是知道的,虽说上辈子始终被季鸣鸿压一头,但季鸣鸿死后,他也打过几场极漂亮的仗。

    哪怕季鸣鸿此番回去,会让季家产生一些,赵光霖预料之外的变化,也并不影响大局。

    还有萧朗,云桐没想到,这个人真的活下来了。

    这辈子有了季家关照,他在北地虽称不上混得风生水起,也在季望乡的教导下学了几分真本事,也带着部下打赢了几场小规模遭遇战。想来等再回到京城,他的军功足够赵光霖封他做将军了。

    赵光霖手里有牌,只是需要等。

    那么此刻用费祖保牵制住已经摩拳擦掌的江王两家,不失为一个拖延时间的好计策。

    可是,费祖保真的能这么听话吗?

    云晏铺的青云路,是费祖保想要的吗?

    “大伯父所言甚是,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云桐缓缓说道:“费祖保的人是如何通过昭义关,进京的呢?”

    云桐原本以为费祖保的人,是轻装上阵绕开昭义关,走小路进入京畿。这个想法是她与南宫蕙讨论此事时,得出的结论。

    但是武正己与溶溶传回来的信息,将这个猜测彻底推翻。

    京畿往西至昭义关,若是不走驿道,要多花很多时间,有些路段甚至只有官驿可以走。原本他们一行人想低调行事,但看在路上花费了太多时间,也只能改换头面,在驿站休息。

    费祖保的人能及时进京,走的一定是官道。

    走官道就少不了与王家人打交道。

    云桐不觉得,王家在昭义关的守备能愚蠢到连费祖保的人都能直接放进来。

    “你认为王家对如今的局面也乐见其成,甚至在暗中推了一把?”云晏笑了,“比起王家,难道不是江家更有可能做这种吗。”

    云桐略一想就明白了云晏的意思,江家可以以此向王皇后索要更多的利益。

    这更合理。

    可是依旧解释不通昭义关的松懈。

    “不要被这些小事迷惑,”云晏教导云桐。

    否则就会失掉对大局的控制。

    “小事会蒙蔽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大局。”云晏说出了与上辈子同样的话。

    “桐丫头,觉得海洲如何?”云晏并没有给云桐时间思考,突然发问。

    “海洲如今很好。”

    “那你觉得,海洲为何会这样?”

    “官员爱民如子,百姓勤劳向善,风调雨顺,自然太平。”

    “难道没有云家的功劳吗?”

    “你出钱出人造桥铺路,甚至还给府衙建了一座酒坊。若没有你,没有云家为海洲兜底,调度规划,海洲会变成这样吗?”

    云晏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云家将海洲把控在手中,底下的官员百姓各司其职各安其事,这其中若是有云松之流破坏规矩另立山头,海洲就不会如此兴盛。”

    云桐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云晏接下来要说什么。

    “一个县城如此,一个王朝亦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要让赵光霖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云晏的话说得义正辞严,说得掷地有声。

    云桐甚至无法反驳。

    因为她觉得,云晏说的是对的。

    群龙无首必生乱。

    以前她坐在宣政殿的御座上,上头是空荡荡的龙椅,底下是打得满地狼藉的群臣。

    文武百官是一群饭桶吗,并不是,他们本事大得很,哪一个都能在大厦将倾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可是大雍还是乱了,这些能臣天天只算计着怎么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银钱,只想着怎么斗倒政敌。

    忠孝仁义是他们披的皮,大雍国祚是他们打的旗号,什么皇帝什么百姓都是他们博弈的棋子。

    在他们的棋盘上,死亡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字,金银不过是指使谁该落子的信号。

    云桐并不觉得与她共事的那些官员,就比大雍历代贤臣良将差在哪里,大雍变成这样,问题出在皇上身上。

    如果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能按住朝臣们的小心思,让他们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道?

    显然赵光霖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治国之道,在君明察而后治情通。”云桐轻声反驳道,“当今皇上非但没有兼听之明宽仁之道,居然还要挑唆前朝后宫斗个两败俱伤。”

    “此非明君所为。”

    哪知云晏听了云桐的想法赞许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只是……”

    他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碗壁上的云纹浮雕在灯光下显得柔婉。

    “只是,你觉得太子能登基吗?”

    “不能。”云桐老实说道。

    不止现在这个太子不能,恐怕就是王家与萧家的皇子,也不能。

    赵光霖给他的儿子们挖了不少坑。

    若是他突然暴毙,前朝一定能乱成一锅粥,拥护太子的、另立太子的,另立太子的朝臣里支持皇后的、或者是支持贵妃的。

    所有人都预见到了这个场面,大部分人并不希望它发生。

    宣政殿的角落里还残存着五十年前百官厮杀时落下的血点。如今站在朝堂上的不少人家中还有亲历过那场惨剧的长辈健在。

    当年人人都以为皇位唾手可得,舍我其谁,他们最后都变成了柱上盘龙的金鳞中污迹,倒是变成了能常伴帝王天子的存在。

    “是啊,若是太子死了,事情倒是会变得容易得多。”云晏将茶碗朝远离灯光的位置推了推,茶碗上的纹路立刻就变得阴郁起来。

    的确如此,云桐不得不承认,若是太子死了,王皇后立刻就能扶十皇子上位,就算百官有些微词,只要江王两家的军队进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若到时候费祖保想趁乱入关,那就正好变成王青仪号令群臣一致对外的借口。

    “可是,王皇后似乎不想要太子死了。”云晏说着话的时候,像是在聊修剪花草枝叶的平常事。“可见皇后也明白,如今龙椅上这个人是动不得的。”

    王青仪未必是觉得赵光霖不能死。

    云桐想了想觉得,王皇后之所以没动手,问题还是出在江王两家内部,甚至也有可能是她想再把十皇子养大一点,至少能在宫变之中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云晏拉王青仪出来做例子,云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赵光霖动不得,那她们这些做臣子的,若还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志气在,就要替赵光霖将大雍维系下去,给他收拾雍州这个烂摊子。

    “雍州之事,赵光霖的处理是有些欠缺的。”

    云桐差点没憋住笑,云权果然是他的亲儿子,这父子俩劝人用的开场都是一套词。

    “可是,这也不失为一个将雍州收为朝廷所有的好机会。”云晏说道:“费祖保不懂为官之道,此时又要依附皇帝,必然要对赵光霖派去的刺史礼遇有加,这也是他对朝廷的保证。”

    云桐默不作声,云晏这话骗骗小孩子行,在她听来这前因后果狗屁不通。

    费祖保手握重兵,又是赵光霖钦点的州牧,雍州就是他的一言堂。不懂为官之道又如何,他直接当土皇帝不就行了。大不了每年给赵光霖点孝敬,朝廷还要谢谢他呢。

    “大伯父何必与我说这些。”云桐吐了枚软钉子。

    “你说话还是管用的。”云晏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扳指,“皇后身边那个叫夏循的亲信,似乎与你关系很好。不用急着否认,他发迹是靠一盒血燕,而我碰巧知道,这血燕从何而来。”

    云晏暗中观察着云桐的表情,又道:“你不用担心,此事我并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说着他又笑了,“或者说,如今铺子已经没了,我就算说出去,也死无对证了不是吗。”

    云桐久违地感受到后背发凉。

    幸好她们一家离开京城的时候,把店都关了,又把地契过个几手才收回来。重新开张,也都改头换面,低调下来。

    “夏循也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我倒是没找出他的破绽。”

    “恐怕不是夏循天资聪颖,是王皇后在前朝后宫耕耘多年,您无从下手才对。”

    云晏笑笑:“倒也不错。”

    嘴仗打赢了,云桐也高兴不起来。她突然拿不准云晏究竟想要什么,话说回来,上辈子她这位大伯也并没有向旁人透露半分自己的志向便早逝了。

    “生闷气呢?”云晏的口气显得他心情很好,“你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说着,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就是比你大哥还差一些……”

    “夜深露重,您若是没有别的事,请容许我告退。”

    云晏笑着摇摇头:“密谈已经到了终盘,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想不到你这丫头气性还挺大,权儿比你大几岁,你有不如他的地方不是很正常。不过,你有一点,比他强多了。”

    云晏正色道:“你敢付诸于行动。你哥这小子,这几年想法越来越多,我等着他做些什么,可没想到他不仅不动弹,甚至这里……”云晏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脑,“都跟着王家那个孩子跑了。”

    王元英究竟是何方神圣,云桐如今越来越好奇了。

    甚至心头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就像是钓到了一条大鱼,或者说寻到了猛兽的足迹,让人忍不住握紧手中的弓箭,想要一探究竟。

    云晏叹了口气:“他虚长了些年岁,被周围的吹捧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我本来想将他放在海洲,磨两年性子,说不好就能掰回来一些,谁想到……”

    说到这里,云晏笑着指了指云桐。

    “也罢,总归没便宜了外人。丫头,你的心够狠,是个能做大事的。你把海洲经营地有声有色,说明你也喜欢做这些事。你若还继续留在海洲,只会被你爹嫁给齐州其他的世家子,一辈子在内宅里相夫教子,盼着夫君儿子给你挣诰命。”

    云桐再次叹服于云晏的言语之道。

    海洲的事情云晏未必知其全貌,但是他就是要把功劳都堆到云桐头上。

    捧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起来,让她觉得海洲这汪小水塘已经容不下自己。

    一边吹捧,一边还不忘挑拨离间。

    云晏是察觉出她瞒着云晦做了些事情,便以为她们父女之间有嫌隙。

    有云权那个只是与他父亲政见不合,就憋着要与亲爹对着干的不孝子作前例,难怪云晏这么看云晦的家庭关系。

    就算说出来,惹得云桐反感,云晏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他们两家的关系本来也就是可好可坏。

    云晏有一点说得对,云桐是要回京城的。

    不过,云晏打的主意是要把云晦送去雍州,再把云桐带到身边教养。

    而云桐,有别的想法。

    “李横恐怕已经在路上了。”云晏敲敲桌上那份赵光霖批复过的折子,“桐丫头,这就是权力,虽然京城只剩一个空壳子,但只要这个壳子还在风中飘摇,做臣子的就要听候皇帝的调遣。”

    这个道理,云桐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做了些准备。

    只是没想到,她的准备全都没有用上。

    第二日天没亮,云府的腰门就被拍响了。

    商队的船,在海中触礁沉了,文落寒被浪卷到了深海,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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