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迫嫁长姐
接着，三婶转过身来，迅速调整表情，堆起满面热情的笑容，朝刚踏入破庙门槛的老大家——李逸走去，同时不忘招呼其他一同赶来的家人。
她刻意压低声音，既显得亲切又不失尊重地解释道：“哎呀，大哥您回来了嘛，我们正巧要找您商量件大事呢。您有所不知，昨天能哥可是给咱们小瑶寻得一门上好的亲事——城东的吴员外家，听说家中坐拥上百亩膏腴田产，富甲一方哪。”
“昨个儿人家才派小厮上门相看，今天就急急忙忙要迎娶过门呢。您瞧瞧，连这套新娘子穿的新嫁衣都早早备好了，这料子可是城里最上乘的丝绸，摸着就知道是花了大价钱的。”
李逸听罢老三家的这一番描绘，他向来不问家计、不通商贾农耕之事，此刻听闻对方是城中富甲一方的员外，且坐拥上百亩良田，倒觉得此等婚配或许确是一桩佳缘。
然而，眼前混乱挣扎之状令他颇感愕然，他环顾四周，原本简陋的庙堂，此刻仿佛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闹剧而变得异常压抑。
他皱紧了眉头，目光从媒婆那依旧带有几分执拗的脸庞，移到了角落处哭得梨花带雨的李瑾瑶身上，满腹疑云：“既是选定了这门称心如意的亲事，何以昨日不曾与我商量？又怎会闹至如此地步呢？”
三叔搓着手，尴尬而不失急切地回应：““哎呀，大哥你听我说，原计划是今天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这门亲事的，可谁知道吴员外一听咱们答应了这门婚事，那个急切劲儿，说是想尽快把婚礼办了，即刻迎娶过门，这才造成了今日这般仓促且混乱的场面。”
与此同时，躲在昏暗角落里的李瑾瑶终于挣脱了媒婆的束缚，她扑倒在尘埃之中，泣不成声地控诉道：“什么好亲事！你们可曾知道，昨天我在吴府帮工时听到的消息，那吴员外已经是年近古稀的老者，家中还有一位以狠辣著称的主母。三叔这不是把我推向火坑吗？我死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她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决绝和哀怨，在破庙内回荡。
三叔闻言，面上略显尴尬，却又振振有词地辩解道：“那吴员外虽年岁已高，但家中钱财万贯，且膝下无子嗣，若瑶儿能为其生下一男半女，将来偌大家业还不都归瑶儿所有？这是为她的后半生铺就一条金光大道啊。”
三婶也忙在一旁帮腔，言语间透露出几分现实考量：“是啊，瑶儿年纪尚轻，哪里懂得这些长远打算。现如今正是灾荒连连，咱们能不能安然度过，逃到杭州避难都是未知数。若是能让瑶儿嫁过去，既能享尽荣华富贵，又能保全一家人的生计，岂非两全其美？再说了，人家吴家可是给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娘已经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李逸耳根子本就软弱，加上对世俗事务了解不深，此刻在三叔三婶一通言辞攻势下，竟也渐渐认同此乃一桩难得的好姻缘。
只是内心深处对女儿嫁入吴府做小妾一事仍有疑虑和不安，只好看向母亲李老太那沧桑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征询：“娘，原来您也同意了这门婚事，觉得它是真的对瑶儿好吗？”
宋乔氏老眼皮抬起，一脸严肃板正，她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雕刻的沟壑，每一道都似乎刻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她凝视着大儿子李逸，喟然长叹：“如今荒年，你二弟又离家出走未归，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张嘴要吃饭，哪来的银钱支撑？瑶儿若能嫁入吴府，虽说是做小妾，却至少能够保个温饱，也算是个好出路，至少饿不死不是？”
李逸听罢，目光低垂，他虽然不管俗事，但如今家中无人主事，心中那份作为长子的责任感以及对家庭生计的担忧与日俱增，沉思片刻之后，他竟微微点头，似乎有应允之意。
然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李瑾瑶看在眼里。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带着无比的悲愤与绝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爹，我可以不吃家里的饭，我自己可以挣钱养活自己，求求您别把我卖了去那个吴府！”
李瑾瑶毕竟是他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有父女情的，听了这哭声心头有些抽搐，原本动摇的意志再次摇摆起来。
旁边年纪尚幼的弟弟妹妹们见状，纷纷跟着大姐一起跪下，紧紧抓住奶奶李氏的衣袖，泪流满面地哀求着：“奶奶，您是我们最亲的人，您一定有办法的！请您发发慈悲，不要卖了大姐！”
李瑾翰道：“吴老爷都快古稀之年了，而大姐才刚刚十四岁，奶奶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祖父的恶霸老爷呢？”
三叔面露愠色，他不满地瞪大眼睛，反驳道：“你们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卖，而是嫁！虽然是做小妾，但也是经过正式媒妁之言，怎么能说得如此不堪入耳？”
正当李逸内心纠结矛盾，不知如何决断之际，一直静默不语的李瑾瑜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她毅然站了出来。不容置疑地说出：“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在她的内心深处，无法接受将年仅十四岁的姐姐，嫁给一位近七十岁的老头子，这样的婚姻安排，在她这个现代律师看来，就是对人权、尊严以及人性的践踏。
她能理解这个时代会发生，但无法接受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
听李瑾瑜站出来说不同意，破庙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诧异看向她。
看热闹的人瞪大了眼睛，惊讶于一个小女孩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李家的大人们则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似骄横的小女儿，会在此刻挺身而出，替大姐发声。
而那些孩子们更是呆呆看着她，毕竟他们都知道最近李瑾瑜和大姐最近正闹着矛盾。
李逸面带困惑，不解道：“乖女儿，你不同意？前几日你捂着肚子哭喊饿的时候，不是跟爹嚷着要把你姐卖了，换口饭吃吗？”
呃。。李瑾瑜再度为自己的人品惊讶，小姑娘也太过不懂事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