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赚第一桶金
清晨，破庙内仍是一片寒酸且破败的景象，晨曦透过屋顶的缝隙洒入，映照在斑驳的泥墙上。李瑾瑜早早地从草堆上起身，寻得一洼积水，略显艰难地洗漱完毕。
李老太照例从那几乎见底的布包里，取出红薯干来每人一片分给大家。
李老太嗓音沙哑而坚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寻些食物回来，若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这一大家子还未抵达杭州，便要饿死在这半道上了。”
家中的壮丁孩子们纷纷答应，大伙儿各自行动起来，除了李瑾瑶仍旧去干浆洗的活外，其他人也都分别出门寻找维生之计。
李逸手不能扛，肩不能挑，他又不屑于从事卖字画这类工作，自然找不到活计。
李能昨天已先后到市集上的铁匠铺，磨坊甚至田间的农耕人家寻求雇佣，只是因为他爱偷奸耍滑，干半天便没人要他，今天他索性再度混迹于街头的一帮闲散混混之中。
与此同时，家中的妇人们领着孩子们来到了喧闹繁杂的市集上，他们早上仅靠一片红薯干充饥，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仿佛连呼吸都在消耗体力。
炸油条的喷香、蒸包子的热气腾腾，各种飘香四溢的美食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眼神热切地望向那些摊贩上琳琅满目的吃食，那种企盼、煎熬让人心塞。
小英儿、锐哥几个孩子看见包子铺，热气蒸腾的包子宛如一个个饱满的小白球，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麦香和馅料香。
他们仿佛脚底生根一般，呆立在包子铺门口，一步也不愿离开。
不要说小孩，李瑾瑜喉头滚动，不知不觉间口中的唾液分泌增多，闭了闭眼睛，用力稳住摇晃的身体，环顾四周后，找了个位于两家店铺之间的屋檐下坐下。
路走得久了，她头疼欲裂，胃部更是阵阵绞痛，她需要休息片刻恢复体力。
三婶见几个孩子不肯走，急急忙忙地拉扯着他们：“别赖在这儿不走了，你们小孩子一个个，快去附近人家乞讨些吃的来。”
然而，几个孩子哪干过这种事，他们的脸皮薄得很，一想到要像叫花子那样求人施舍，内心便充满了抗拒。
三婶眉头紧皱，半逼迫半骂道：“你们不愿意饿死的话，就给我快点行动起来！磨蹭什么！”
在三婶的催促和责骂下，几个孩子终于鼓足勇气，怯生生地敲了第一家门。
然而李瑾瑜并没有跟去，因为她在这个家里的特殊地位，三婶倒独独没有逼迫她。
第一家门吱杻一声打开了。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的“小叫花子”，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滚开！有手有脚的，就知道混吃混喝，我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话音刚落，“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接着，第二家、第三家，几个孩子被三婶连嚷带骂，继续逼着去敲门。
一条巷子，他们挨家挨户乞讨，除了遭遇不少谩骂和恶狗追赶，也有了一些收获——人们丢给他们一些残羹剩饭。
几个孩子看着手中那已经凉透、甚至有些发馊的食物，脸上洋溢出欢喜的笑容。
李瑾瑜跟着几个孩子后面，心情复杂，她还没要过饭，最难的境遇似乎比现在这场景强些。但跟着一路乞讨下来，对龙溪古镇也有了一些了解。
龙溪古镇地处高地，因地理优势得以幸免于洪灾侵袭，但由于地域差异和信息闭塞，龙溪古镇虽有余粮，但对外来者的警惕与保守心态，使得他们难以得到他人的援助。
几个孩子在三婶的撺掇下，得了些残羹剩饭的底气后，胆子也壮了起来。
他们不再只向寻常百姓讨要食物，而是转而投向镇上的商家。
他们来到了一家瑞鹤客栈，只见店内热闹非凡，他们趁着店小二没注意，偷溜了进去。
店内一张张八仙桌旁坐满了食客，杯觥交错，谈笑风生。当中有一位腆着大肚子、满脸傲气的富商模样的客人，尤为引人注目。
几个孩子互相搀扶着，畏畏缩缩地靠近这位似乎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客，瘦弱的李瑾翰低下头，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恳求：“诸位老爷，我们是逃荒的孩子，只求一点剩饭残羹以果腹，求您发发慈悲。”
那客人瞥了一眼他们，顿时皱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哪来的叫花子，竟敢来此打扰我们的雅兴，店小二，你们这瑞鹤客栈什么规矩，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正在远处忙活的店小二闻声迅速赶过来，一见眼前的情景，顿时脸色铁青，连忙向那位生气的客人赔礼道歉：“哎呀，爷，真是对不住！小的没留意这几个叫花子混进来了，我这就立刻把他们撵出去！”
只见店小二用力推搡着几个小孩，将他们驱赶出客栈大门，并唤来几个帮手助阵。
那几人恶狠狠地吼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跑到我们瑞鹤客栈要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便对孩子们拳脚相加，一顿痛打。
乞讨起来，李瑾瑜其实一直是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没有跟随进去乞讨。
而因为李逸在家对她的偏宠，李逸这个秀才又是家里地位最高的，三婶倒不敢责骂她。
当她见到店家要动手打人时，李瑾瑜还是发挥了一个做姐姐的责任心，机敏地瞅准时机，在店家不备之际，她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拉起几个孩子，拼尽全力奔跑起来。
尽管他们在逃窜的过程中还是挨了几下打，但好歹成功逃脱了虎口。
门外传来了孩子们被打后发出的惨叫声，和逃跑的惊慌声。
而客栈内的富人们对此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他们的欢宴畅饮，脸上挂着对底层贫苦人民深深的鄙夷与冷漠。
经历要饭被打后，李家很快发现也有几波要饭的，在这小镇上还有其他几波人在行乞，不过从口音判断，这些人并非逃荒者，更像是本地的穷人。
三婶是个精明的人，她了解世情，也明白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她担心本地的乞丐会因为外来者的身份而心生不满，甚至会对他们动手。毕竟，乞丐之间也是有竞争和地盘的划分的。
于是，三婶果断地拽住了几个打算继续敲门乞讨的孩子，严肃地对他们说：“乞讨这活儿干不成了，咱回破庙吧。”
一家人便没有再敢继续乞讨，默默地回到了破庙。
破庙内昏暗而潮湿，几家同样因灾荒在此栖身的逃难者围坐在一起，有的家庭用从不知何处捡来的菜叶子熬煮成稀糊状的食物，有的则分食着剩菜剩饭。
三婶眼冒着精光，她注意到这些灾民，今天拿的食物跟昨天的谷糠野菜不同，而像是平常人家吃的菜叶子和饭。
三婶走近那些灾民，好奇地打听这些食物的来源：“哎，你们这些个新鲜菜叶和饭是从哪来的啊？看着还挺难得的。”
然而，被问得人家也是食物获取不易的，饥荒肆虐下，任何能填饱肚子的来源都可能引来嫉妒和争夺，哪儿肯告诉他们实情。
那中年妇女紧皱眉头，迟疑了片刻才答道：“唉，就是碰巧找到的，也没啥好说的。”
看女人不肯说，三婶也不是吃素的。
她注意到在庙外玩耍的孩子们，趁着大人们不注意走近，掏出一小块饼子。那是昨天李能给她的，她私留下来了没吃。
笑眯眯地蹲下身子对孩子们说：“小朋友们，告诉婶婶，你们家的大人们是怎么找到这么好吃的食物的呀？大婶给你们香喷喷的饼子吃。”
其中一个孩子抵挡不住诱惑，天真无邪地道出了实情：“大婶，我们偷偷去了菜市场还有酒楼后面的垃圾堆，那里有时候能捡到别人不要的好东西呢！”
得知这一消息，三婶心中暗自盘算，笑道：“真是个机灵鬼，谢谢你告诉我这个重要的消息。不过，这件事儿你可别告诉你爹娘哦。”
小孩子懵懂的点头，欢喜的接过饼子。
待孩童们散去，三婶转身回到破败不堪的庙宇之内，压低声音将这一发现悄悄告知自家的孩子们，让他们第二天也去那里捡。
就这样，一天下来，除了先前乞讨得来的残羹剩饭，还有李瑾瑶凭借浆洗工作换来两个饼子。一大家子点了篝火，将残羹剩饭加了水，乱七八糟的东西煮在一起热了，又将那两个饼子分了。
李瑾瑜尝着半馊半怪异的食物，看着其他人狼吞虎咽地吃下肚去，也顾不得嫌弃，肚子已经叽里咕噜的叫唤起来，便也囫囵吞枣的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