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拳魔之地

    半日前，白骨洞内。冰牙于非人之苦痛中轮回，正当此际，二位身披月白僧衣之僧突现。虽冰牙心力交瘁，虚弱不堪，二僧仍不敢稍有懈怠。

    至冰牙数尺之外，二僧止步，静观地上丐状之人，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料想，昔年武界显赫一时，十大宿老之一的拳魔五指窟，竟沦落至此？

    忽而，冰牙起身，面容隐于蓬乱发丝之下，二僧虽未窥其貌，却能清晰感知那野兽般的凶狠目光，令其不寒而栗。然身为大陀寺执法僧，骄傲驱使他们勇敢面对此兽。“嘻，未料尔等寻吾颇速？”冰牙嘶哑之声，似九幽之下恶魔之召，使人胆战。

    二僧不由退后，旋即觉此举有损大陀寺威严，遂挺胸喝道：“冰牙，汝列武界十大宿老，一代宗师也。然不顾身份，窃我大陀寺秘宝，今有何辩？”闻言，冰牙忽而暴怒：“哼，大陀寺之秘，尔等竟敢直言无忌。勿以大陀寺声名显赫，便肆无忌惮。世间非仅大陀寺，更有天尼院，无名宗侧目以待。”

    “冰牙，休再多言，物交与否？”一僧厉声问。冰牙强忍体内剧痛，气息微颤：“怒而羞愧乎？尔等卑劣行径，不容他人言？傲慢霸道，吾嗤之以鼻。诸僧听好，即便物不在吾身，即便在，亦不会交予大陀寺，尔等休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冰牙，受我首席长老摧心掌，功力尽废，犹嘴硬，真不知死活。今日，贫僧便为汝超度。”一僧言毕，骤然出手，铁爪般手擒向冰牙咽喉。恰此时，其同伴突袭，一掌击于前者背后，哀嚎声起，前者痛苦仆地，气息渐消，至死不解同门为何相残。

    冰牙本已抱必死之心，誓不交物，未料事态急转，二僧相斗，一僧毙命于另一僧之手。观生者贪婪之目，冰牙终悟。“大陀寺诵经素食，未料有汝等狠辣之辈，冷某眼界大开矣。”冰牙倚洞壁喘息，体内剧痛稍减，然力竭，唯借壁支撑。

    僧人得意狂笑，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得汝手中之物，多杀几人何妨？”“哈，言之有理。大陀寺为一己私欲，已屠武界高手无数，天尼院妙玉师太、无名宗天龙护法皆遭毒手，区区杀戮，何足挂齿？吾冰牙，不过其中之一。”冰牙嘲讽道。

    继而续言：“世人皆以为大陀寺僧人德高望重，超脱尘世，岂知实为贪婪、虚伪、嗜血之徒，较吾拳魔五指窟之恶名有过之而无不及，世人实被愚弄久矣。”僧人不怒，淡然道：“冰牙，无需口舌之争，现状汝应了然。以汝当前，难保此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于汝，乃催命符一枚，何故为此丧命？”

    冰牙聆听了僧侣之言，沉吟片刻，嘴角旋即勾勒出一抹洞悉的浅笑，却不形于色，启唇言道：“尔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江湖有云：留得青山，何惧无柴。吾亦欲以此物易命。然则，此宝并不在吾手，吾又何以交付于汝？”“冰牙，汝当真欲迫吾出手？”僧侣眸中凶光闪烁，不甘地质问道。

    冰牙淡漠回应：“宝物非我所有，何来相迫之说？此乃尔等一厢情愿之臆测。勿忘，当日自尔等手中逃脱者，十数人矣，皆第一时间赶至现场，而吾，却是姗姗来迟，珍稀之物，岂能落吾手？”僧侣心中虽疑冰牙是否真藏宝物，但众人皆言其趁乱拾得，遂强压怒火，续问道：“诸多人目睹，汝趁乱取走最关键之物，若非如此，众人何以皆指汝为对象？”“谬论！世人皆颂大陀寺僧侣为得道高僧，慈悲为怀，宁舍己身饲鹰，不伤蝼蚁，汝等便不疑乎？”冰牙驳斥道，“实则简单，吾五指窟魔，虽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盟友却寥寥。他们不过欲使吾为替罪羔羊。”

    僧侣闻言，略一点头，道：“言之有理，看来宝物确实不存于汝身。今日，贫僧便饶汝一命。”言罢，僧侣转身欲去，未及半步，忽又折返，身形疾如闪电，一掌击向冰牙胸前。冰牙痛呼，鲜血狂喷，撞于石壁，终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僧侣近前，探其脉息，确认已亡，心始安。于冰牙身上细细搜寻，又遍寻洞穴，宝物仍无踪迹。怒火攻心，复对冰牙遗体踢踹数脚，离去前，将其师弟之躯匿于另一洞穴。

    ……步入漆黑深邃之洞，叶辰悄声问：“宁儿，欲引我见何人？”

    月宁儿神秘一笑：“至时自知。”“故弄玄虚？”叶辰咕哝，却未再追问，深知真相即将揭晓，无需急于一时。

    二人于暗洞中曲折前行，不久便至一处开阔地，然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不妙！”月宁儿加快步伐，轻声呼唤：“冰牙前辈……冰牙前辈……”

    呼唤良久，未得回应。此时，叶辰问：“宁儿，汝唤之冰牙前辈何人？便是汝言之那位？”月宁儿忧虑道：“所引之人，正是冰牙前辈。先前所示九阴神爪，乃冰牙前辈亲授，为其绝技。采集雪狼毒爪及此次摘取黑金果，皆为助冰牙前辈疗伤。”

    “冰牙前辈，莫非便是那恶名昭彰的五指窟魔？”叶辰惊诧不已。月宁儿未及答话，乱石堆后，一息尚存之音断断续续传来：“刁丫头，言疗吾伤，实则欲使吾窃大陀寺丹药。”

    闻声，月宁儿一喜，奔至其旁，扶起冰牙：“冰牙前辈，何故藏于此？气息微弱，似伤势加重。勿忧，黑金果已得，康复指日可待。”冰牙摇头，又吐黑血，言：“宁儿，吾恐将食言。吾力竭矣，窃丹之事，唯有汝自行筹谋，然吾可告大陀寺之所在。”

    “冰牙前辈，何出此言？”月宁儿急问，触其微弱脉搏，心惊。冰牙咧嘴一笑：“吾冰牙一生重诺，未料濒死之际，竟对一小女娃食言。”

    “前辈，勿再多言，先服黑金果。”月宁儿不容分说，破开黑金果，将翠绿晶莹之液灌入冰牙口中。饮毕，月宁儿收起果壳，冰牙苦笑：“丫头，吾命不久矣，何须浪费灵药？附耳过来，吾告大陀寺之秘。”

    一番低语，月宁儿点头：“谨记于心，冰牙前辈，安心休养，有黑金果滋养，必速愈。”冰牙虚弱摇头：“傻丫头，勿需欺瞒，吾之身躯，自知。若非事先以真气护心，早已毙命于恶僧掌下，难待汝归。谨记，大陀寺之人，表里不一，勿为所惑。另，汝实力尚弱，切勿轻举妄动。”

    目睹冰牙之状，月宁儿心痛，泪不禁滑落。冰牙却欣慰笑道：“吾五指窟魔，一生恶名昭著，原以为将暴尸荒野，未料，临终尚有伴，有人垂泪，有人收尸，足矣。”言至此，他惋惜叹道：“唯憾一身修为，未觅传人，终将随吾长眠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