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刑雅潇
吐槽之余,许研武加快步伐,朝火流星降落的方向走去。
若无意外,这火流星必与他,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总待在此处非长久之计,难得有事发生,怎能不前往一看?
许研武如此思量,逐步靠近炽烈的光华。
他眼前显现的是一面犹如城墙的巨大盾牌,及深嵌大地的巨斧。
巨斧上,熊熊烈火燃烧,钢铁交击之声响彻四周,凌厉气息划过大地,留下道道裂痕。
不同于巨斧,那面盾牌流转着厚重之气,仿若坚不可摧。
“岂有此理!”
许研武一脸诧异地盯着这两样熟悉的物事,怔愣:“这不是老子的干戚吗?”
远古时期,他为契合刑天的神话,选取金火两种暴力力量为干戚之“戚”,又以大地之力铸就防御之“干”,即那盾牌。
许研武清晰感受到眼前的干戚与自己共鸣,此乃真实而非心相世界的幻象,确是他曾铸造的干戚。
“何故……在此?我并未将其留给连山啊。”
许研武上前,那充满攻击性的火焰与金气避开许研武,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见状,许研武更加确信,这正是他昔日创造的“干戚”。 第五十章 干戚之忆
许研武将手掌轻搭于干戚之上,细细摩挲,感受那寒凉的质地——五千载风霜,竟未在干戚之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一如当年交付连山之时。
“转瞬之间……五千载矣……”
许研武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连山……怕是早已淹没于历史尘埃之中了吧……”
此念及此,许研武紧握双拳,回想起五千年前的经历,那作祟的崩坏意志也随之浮现心头。
“崩坏意志……汝且待着瞧!”
许研武愤然一拳击向“干”厚重的盾面,激起涟漪,然而他的拳头却被盾面吸附住。
“???”许研武用力挣扎,却纹丝不动。
“何故如此???”
“哎哎哎!放开我啊!”
许研武仿佛被吞噬一般,一点点被自己的兵刃拉入其中。
“不可啊!”
转瞬,许研武被干戚吞噬,雪原归于宁静。
而被吞没的许研武,恍惚间来到一条似曾相识的河畔。
“此地何方?为何如此眼熟?”
许研武晃晃眩晕的脑袋,稍加清醒后开始审视四周状况。
当他转身之际,恰巧望见河边,一位红发青年背对着他,仰望天空,不知思索何事。
“连山?!”
许研武无以言表的惊喜涌上心头。
他绝不会认错,那正是他辛勤培育数载的少年,连山!
惊喜之余,许研武顾不上思考连山为何在此,疾步上前,欲给予连山一个热烈的拥抱。
“连山!你这小子怎会在此……”
然而,许研武的惊喜止于……他径直穿过连山的身体,走到前方,且站立在河面之上,竟毫无下沉之象。
“连……山?”
许研武一怔,回头望向连山,连山却丝毫未察觉到许研武的存在,其瞳孔中,亦无许研武的影子。
“此地……究竟是何处?”
许研武困惑,干戚究竟将他带至何处?为何连山会在此?
正当疑惑之际,连山开口,但并非与许研武对话,而是对走来的魁梧身影说道。
“罴族长,您来了。”
连山向疾步走来的罴族长点头示意。
“姜朱,你别跟我磨叽,你明明答应了,老子被应龙兄的兵刃认可,为何不将应龙兄的兵刃交予咱!”
罴族长面露不满。
连山哭笑不得:“罴族长,你毕竟是罴部落的族长,就算你真被认可,我还能让你担任部落的护卫队长吗?你的族人该如何是好?”
“嘿!你小子跟我扯这些干什么!”
罴族长被气得胡子翘起:“区区一个族长而已,我直接交给我弟!你放心!”
“……你弟弟会同意?”
“起初他不同意,不过挨了我几顿揍,就同意了。”罴族长炫耀起自己的肌肉。
“……不可,此事……”
连山仍有些迟疑,不愿答应罴族长。
“连山小子,听我说。”
罴族长看出连山的犹豫,一掌拍在他的肩头。
“应龙兄、姬族长,还有那两位姬族长身边的少女,我心里明镜似的。”
“别把所有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此刻的罴族长,全然不像外表那般粗犷。
“老子粗人一个,带领部落非我所长,但即便如此,我也看得出,应龙兄对你寄予厚望……”
“应龙兄两次救我,我还不了应龙兄,只能托付于你!”
罴族长重重拍着连山的肩膀:“你是应龙兄的兄弟,便是我老罴的兄弟!”
“兄弟之间,何需多言!”
“罴、连山……还有……我的干戚……”
许研武大致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干戚,展示给他看的,昔日记忆。
“……莫非,我的兵刃……通灵了???”
许研武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不过眼下,他只能继续观看。
随后,许研武目睹干戚被连山交给罴族长,罴族长如他所说,加入轩辕部落,成为部落一员,同时,他……改了自己的名字,唤作刑罴。
继而……刑罴一如承诺,对轩辕部落尽心尽力,对抗崩坏,从未手软。
“……”
许研武无言以对,只能如此观看着,如同幽灵般。
转瞬之间,眼前景象变换,许研武感受到干戚传递的时间流逝……这已过去……十余年时光,对于古代平均寿命较短的人们而言,非短暂之数。
连山……
如今已是中年,十年风霜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或许是得益于许研武强化过的身体吧……
而刑罴……蚩尤现世时,他已是中年,如今……已显苍老。
“刑罴,你的身体……”
连山望着刑罴肩上包扎的伤口,关切问道。
“无妨,你看,我老罴身体硬朗得很!”
刑罴活动肩膀,示意伤势无碍,但颤抖的手臂和额上的冷汗无法欺瞒他人。
“刑罴!别骗人了!”
连山斥责刑罴:“别逞强!部落还需你!如此拼命下去,你会死在崩坏兽手中,你知否!”
刑罴低头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向连山。
“姜朱,我不是逞强。” 十余载之前,吾妻遭崩兽之爪,我心如死灰,然而稚子尚需吾庇护。”
“若非当年汝与应龙兄援我部族,吾父子早亡于十载之前矣。”
“姜朱,阿失尚未及冠,干戚尚不可托付……吾不能倒下。”
连山沉默良久,身形一闪而逝,唯闻其低叹:“汝……自行裁决吧。”
往后之事……
许研武目睹刑罴拖着风烛残年的身躯,掩护众人逃离崩兽的魔爪。
而刑罴,亦在崩兽的肆虐中,身受重伤,垂死挣扎。
“炎帝大人,请容许……孩儿承袭父之兵戈!”
一少年屈膝跪于连山之前,恳切祈求。
“……刑失,尔尚未成年……”
“炎帝大人!吾父能为之,儿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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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许研武在历代干戚继承者的身侧流转,见证他们如何从长辈手中接过“干戚”,最终……又在与崩坏的激战中英勇捐躯……
皆是刑罴这位壮硕勇士的子孙,如同祖先,世世代代与崩坏抗争。
黄河中翻涌的凶龙。
深山内吞噬生灵的猛虎。
高峰上掠食人类的鹰隼。
潭水下宫殿般的巨鼋。
强横的崩兽一一陨落于他们之手,唯有刑天之名,流传世间。
许研武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跳跃的跨度越来越大。
后来,他只见小辈们自刑家祠堂取出再度苏醒的干戚。
“一代不如一代矣……”
许研武感慨,但他深知,唤醒干戚并非易事。
至少……唤醒者须符合许研武之规,亦需得干戚认同。
然而时日更迭,祠堂内尘埃渐厚,能真正唤醒干戚之人越来越少。
有人……仅能发挥干戚部分之力而已。
“……已近……现代之际。”
观其服饰,许研武如此判断,同时思索:“原来我又沉睡了如此漫长的岁月?”
“现代啊……琪亚娜、芽衣、布洛尼亚等人也将诞生了吧……”
许研武感怀,随即,时间再度流转。
此次,一名幼女踏入祠堂大门,引起了许研武的兴趣。
更令许研武感到莫名的是……她可能是最后一位干戚的主人。
她的衣物,已近乎现代之风。
“哎哟……小萝莉呢~”
许研武端坐于灵位中央,注视着略显躲闪的小丫头。
“来来来,小姑娘,取走干戚,我便能离去了!”
虽知丫头看不见,许研武仍以此消磨时光。
忽然,那丫头跪于祠堂垫上,面向许研武磕头:“刑天祖宗!”
“嗯??嗯??嗯!”
她看见我了???
许研武愕然,这不过是记忆重现吧?
然小女孩的话语消除了许研武的疑惑。
“刑天祖宗,我愿如您一般,成为守护世界之勇士!”
“等等……祖……宗????”
许研武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丫头所言。
“我何时成了你祖宗!老子还是处……咳咳,老子尚无子嗣呢!”
许研武怒吼,无意间泄露了一些实情。
但即使他吼得再大声,丫头也听不见……毕竟这只是回忆。
“罢了罢了……快带走干戚吧……”
许研武叹了口气,毕竟是罴的后代……当年关系甚笃……
而且……
刑家……确是世世代代与崩坏抗争,生死相搏……
他们并不欠我……
或许……我反而亏欠他们更多些……
此后一段时日,许研武并见丫头取走干戚。
她与历代干戚守护者不同,似乎……一直在向祖先的灵位诉说近期的烦忧。
许研武已知,她是偷偷溜入祠堂的。
“祖宗,今日与小兰、大虎他们讲述您的事迹,无人相信。”
丫头嘟起小脸,模样娇憨,提及伙伴们的不信,她满是不服气。
“他们都说我撒谎!说您是虚构的人物!说是妖魔鬼怪!”
“何以至此?”
许研武愣住,自己怎成了妖魔鬼怪?
稍等……看丫头的服饰……如今神州岂非七十年代?
哦呵……
许研武豁然开朗,七十年代,大户与神话传说、诡异之物并不受欢迎……
若果真如此,难怪这些年能唤醒干戚的人越来越少。
自己都不信那些古老的传说,又如何唤醒干戚?
许研武同情地看着祠堂下的丫头。
在如此环境中,或许只有这样纯真的孩子……还会相信传说之事吧……
一番倾诉后,丫头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
“那祖宗,雅潇先行离去,日后再来拜见。”
许研武急道:“哎?别呀!先拿走干戚啊!你不拿走,我怎能离开?”
许研武也从灵位上下来,奔至丫头身旁,目送她钻出墙角的狭小缝隙。
“完了完了,难道还得在此长久等待?”
许研武皱眉,立于缝隙旁。
他曾尝试离开干戚所在之地,但均告失败…… 许研武的记忆中,从未远离过乾戚超过二十步之遥。
超过此距,便如撞上无形的壁障,无法再行一步。
“岂有此理……何故竟成这般……咦咦咦?究竟何故!”
许研武正自怨艾,突觉一堵无形之墙迎面撞来,将他推向那小女孩穿过的祠堂壁垣。
随即,许研武竟自墙壁中穿过,被空气墙推得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此刻,许研武才确信,此番他并非以乾戚为中心,而是以那小女孩为核心,啊啊啊啊啊啊!
“丫头,缓步行走啊!”
许研武惊呼,被小女孩拽离了祠堂。
离去前,他瞥见祠堂的样貌。
破败,古旧,衰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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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许研武蹲在女子浴池外,画着圈圈:“为何老夫会在此地……”
转瞬之间,许研武陪伴小女孩已有数载光阴。
他也知晓了小女孩的名字,刑雅潇。
嗯,好名字。
先不论这些,关键是……许研武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刑雅潇身旁啊!
自1977年初次遇见刑雅潇以来,至今,他都无法离开刑雅潇十步之外!
比乾戚更为苛刻!
孩童果然麻烦,许研武如是想。
数年后……
“混账!小子,老夫记下你了!敢欺我雅潇,待我回去必教训你!”
许研武对惹刑雅潇哭泣的男孩咆哮,那熊孩子又在诋毁刑天,这已非许研武首次目睹此类情景。
经过这十年左右……许研武由厌恶孩童转为……疼爱孙女之人。
“哔哔——!哔!”
气消些许,许研武心疼地看着蹲地哭泣的刑雅潇。
“丫头,莫哭了,老夫告诉你,刑天确有其人!我便是刑天!那小子胡言乱语……”
许研武欲安慰刑雅潇,然而他的话语,刑雅潇却听不见。
“对了!乾戚!老夫的乾戚还搁在你家祠堂里呢!”
许研武忽忆此事,兴奋之余,又转为沮丧。
“唉……”
许研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又能如何……
他只是……这段过去记忆中的一缕幽魂而已……
即使乾戚真能向刑雅潇证实刑天的存在,又有何用?
许研武无法干预刑雅潇的任何举动……
“若能让小雅潇接触乾戚,该有多好……”
许研武如此感叹。
完全未察觉,头顶天空微微颤动。
是夜,许研武在刑雅潇入睡之际,于半空闭目养神,突感一股压力。
“怎么回事?”
许研武困惑,试图挣脱,那股压力似察觉其意图,猛然一压,将许研武压入刑雅潇体内。
下一刻,许研武出现在另一片陌生之地。
“老夫的脑袋呢??”
许研武惊讶发现,视野似乎……低了一些,且无法转头……
更何况……脚下,站立着满怀期待的刑雅潇……
探索许久,许研武才确信……自己变为了……刑天的模样……
以腹为眼,以脐为口,奇妙无比。
“……怎么回事?不是记忆吗?我如何进入的?”
许研武不明所以,然而……
“小雅潇,过来,祖爷爷有话与你说……”
许研武蹲下,用肚脐开口。
心相世界中,收容许研武的“乾戚”随其话语振动起来。
原本泛青铜色的乾戚开始蜕变,朝着其属性发展。
火焰,瑞金,大地纹理,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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