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警示2
“你想跟我说什么?”凯尔·芮普曼从电脑显示器前抬起头,将原本放在桌案上,自己的黑框眼镜戴上,“你如果是想继续跟我聊那个无面的事情,那你还是别说了。”
李云齐扫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那张卡片。那两个数字已经被钉印在那张原本没有颜色的卡纸上。
“不,和那个没关系。”李云齐在组织语言,“我有一个猜测,可能听起来会有点荒谬,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聊一聊。”
凯尔想了一想,从电脑旁边移开,示意李云齐坐到办公桌对面。
李云齐:“威廉老师他们现在已经查找到的资料和信息已经确认中文地区存在红王之子教徒了,这我们能达成共识对吧?”
凯尔扫了一眼李云齐放在桌上却没有打开的文件夹:“对。基本上和我的判断一致,怎么了?”
李云齐:“那么如果说这些人确实是红王之子教徒,那么理论上,他们最终服务的目标就是深红之王,没错吧?”
凯尔:“……是,除非我们的误判在于他们不是红王之子。”
李云齐:“那么基金会对深红之王了解最只管,影响最深远的两个编号项目,一个是231,一个是2317,对吧?”
凯尔眯起了眼睛,但她没有说什么。
李云齐打开文件夹,拿出一份文件,反过来推到凯尔面前:“231的文件里面出现的七个女孩。除了第七个女孩,其他女孩都已经死亡,且都存在怀孕状态。为什么基金会需要使用蒙托克程序来防范第七个女孩生产?”
凯尔:“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李云齐:“你知道的。第七次生产会生产出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我想我们都不会有异议,那产物和深红之王必然有关。”
凯尔:“所以呢?”
李云齐:“编号项目2317,异界之门。门后是被称为诸界吞噬者的实体。基金会认为这是深红之王的本体。对吧?”
凯尔翻看李云齐递过来的一叠由回形针夹在一起的纸张。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以置信。
李云齐:“如果这两个文件是独立的,那基金会可能确实控制住了这件事。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异界之门和七新娘是同事在同一个地点被回收的。编号项目4231,蒙托克之屋。那间屋子地下,是七新娘和异界之门。七新娘的囚室对面,就是仪式祭台。”
凯尔看着李云齐再次将一份文件放在自己面前。
李云齐:“这两件事是联系起来的。如果全部七位新娘诞下子嗣,深红之王的极品九齐全了。”
凯尔:“所有的这些都是在几十年前。基金会收容这三个异常的时间在1989年。”
李云齐:“这就是我想说的。收容的时间是1989年,现在已经是2024年。文档多久没有更新过了?第七位新娘是否分娩?”
凯尔:“可深红之王没有来到这个现实。”
李云齐:“如果第一个新娘不是那个被击毙的女人,而是另一个人呢?”
凯尔几乎是蹦了起来:“你不要再说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云齐很坚定:“深红之王没有来到这个现实,或许是因为第七个女孩没有分娩,但也可能是因为仪式根本就没有完成。第一个囚室里没有人。如果,蒙托克之屋就是囚室,第一个祭品不是那个被击毙的4231-a的女性绿型,而是那个b的男性绿型呢?”
凯尔:“这不可能。那个人现在……”
李云齐:“我不担心那个4231-b,我担心的是如果红王之子的目的是完成那个仪式呢?他们不能控制第七个新娘,也不需要控制第七个新娘。他们只需要重现曾经发生在蒙托克之屋的一切,让那个4231-b失控就好了。”
凯尔:“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进行控制和操纵。你从哪来的这些念头?”
李云齐:“我……梦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位置是章东省陌上市。我怀疑那里有什么东西被藏起来了。”
凯尔:“那个蛇之手告诉你的地址。”
李云齐:“和那个蛇之手无关。我梦到了那家花店。我梦到了那两个人。叫做弗朗西斯的男性和叫莉莉的女性。我看到了那个空置的第一间囚室。如果这囚室没有被空置呢?如果这意识的每一个步骤都完美无缺地被进行呢?如果七个新娘被正确地献上而不被打扰,那么会发生什么?”
李云齐:“这就是我在担心的。中文地区的红王之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血树。血树召唤是手段,是掩护。他们实际上是为了重现蒙托克之屋的仪式。他们根本就是想直接召唤深红之王,地点就在这个地方。”
凯尔:“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地方从轨道卫星看是一片空白。想要仿造北门镇的建筑面积和人员流动根本没办法瞒得过轨道卫星的监视,除非……你……你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得到的?”
李云齐不说话了。他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那张卡片。
果然。凯尔微微拉下眼镜:“你说的确实能说通,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过作为支撑。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想怎么办?直接杀过去吗?别犯傻。”
李云齐不知道该说什么。
凯尔:“明天威廉和珍妮特会到学校。明天的会议上,我会把你的提案跟他们做同步。大家一起商量过之后再定怎么处理。”
李云齐看向凯尔。他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有希望了。
凯尔不再看他:“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不要再跟第二个人提起你今天在我这里说过的话。”
李云齐只好点头,小跑离开凯尔的政教处办公室。
凯尔将眼镜摘下,重新看回屏幕。
她本不是愿意在没有证据的猜测上下太多功夫的。如果仅是李云齐的言论和无面的留言,那她也许会自己做一些调查。
但是如果威廉的调查结果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的邮箱里,威廉的邮件仍未关闭。弗兰克的邮件也送到了。三个人,从两个方向赶往学校。
她确实查了那个地址,那里也确实什么也没有。但是李云齐无意间提醒了她一件事。
轨道卫星上什么也没有不代表那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可见光谱隐形的庄园,她又不是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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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会议室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没有人相信这推论。这推论是如此的荒谬。毫无根据、杞人忧天。
但很可笑地,威廉带回来的线索却在暗示着这个方向。
这荒谬的可笑中,隐隐地带上了某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是你的理论吗?”威廉·布莱克看向凯尔·芮普曼。
“不完全是,但……是的。是我的理论。”凯尔看向威廉。
威廉怀疑的目光在凯尔脸上停留不了多久,转向李云齐。
威廉:“我们是不是看见的不是同一幅卫星图?无论是可见光还是卡尔兰成像,哪里都什么也没有。我们是在看同一幅监控图吗?”
凯尔瞥了一眼投影,不想说话。
弗兰克·伊森扫了一眼凯尔:“我们都知道,可见光成像和卡尔兰成像不代表那里真的没东西。有过先例的。”
珍妮特看了一眼凯尔。
凯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威廉:“你比我更知道是哪里。那个庄园。”
威廉哽住了。
凯尔:“那个隐匿信息的法阵并不是什么很难见到的东西。公共领域都知道。那个法阵的困难之处从来不在获取上,而在于这么巨大的范围之内进行铺设。考虑到我们有过先例,我认为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
威廉:“但是这同时意味着对方对召唤深红之王的仪式非常了解。那本圣典是基金会翻译的。”
弗兰克:“不一定。对方是红王之子教派的情况下,我们必须认为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们甚至能够召唤血树。”
威廉:“好,就算是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去处理?放弃我们之前所有的线索去追吗?”
凯尔:“但是你带回来的线索也指向同一个地方。我们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发生了什么,我们也需要查出来。”
威廉:“你有哪怕任何一点佐证吗?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调查方向。”
弗兰克:“威廉是对的。问题是人手。就算是同一个地方,查两件事情的人手我们是不够的。”
凯尔:“不会不够。那里有什么我亲自去看。”
所有人都在看凯尔。
威廉:“我很怀疑。这些推测虽然能够在逻辑上说得通,但是也就在逻辑上能说通。这到底是你的想法,还是你从别的什么地方得到的想法?凯尔你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
弗兰克:“别说蠢话。科研部的两个新项目还在研究,你作为科研部的主管跑去出外勤任务不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吗?还是说你忘记了你脖子上戴着一颗炸弹?”
凯尔沉默。
李云齐弱弱举手:“其实……这件事情和凯尔老师无关,这是我的想法……”
“把你的嘴闭上老实坐着。”凯尔扫了一眼李云齐,“现在情况很明显。这想法是他提出的还是我提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想法证实或者证伪都很简单:让一个人去看看就完事了。威廉或者珍妮特分开分别去调查太过危险,一起去的话原本的方向就会被搁置。要么再加一个人,要么放弃这个猜想。”
威廉:“你说的太对了,这是没有任何依据的想法为什么要死磕呢?”
凯尔:“问题在于后果。如果这猜想不是真实的,那一切都好说。可如果是呢?有任何人能够承受深红之王降临的后果吗?别忘记,你最开始也不觉得户陵会再一次出现一棵血树。而这是我们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的理由。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是的,这是一个可能性很低的猜测,但是如果变成现实,后果会是什么?想想这件事。”
威廉:“客观事实就是人手不够。想要去查,可以。谁去?你?乱用奇术别说你能够擦汗到什么,你的脑袋会先被炸掉。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凯尔:“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奇术基础的人去这样完全未知的环境,还是牵扯到深红之王的环境,那就是在送死。”
弗兰克打断了凯尔:“威廉是对的。你不能去,像都别想。现在已知人手不够,为什么不干脆让李云齐去?”
凯尔看向弗兰克。
弗兰克双手一摊:“他参加过任务。不止一次。还都是对绿型任务。对吧威廉?他对奇术有了解和使用。他被充分训练过。而且,他是这个想法的提出者。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去验证他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很合理。”
威廉也看向弗兰克。为什么弗兰克说得那么认真,好像他真的想把那个孩子丢去干这件事一样?
李云齐弱弱举手:“我觉得弗兰克先生说的是对的,因为……”
凯尔反瞪一眼李云齐:“闭嘴,大人们在讨论问题。”
弗兰克:“你看,当事人自己都同意。”
凯尔:“技术上,我是他的监护人。我不认为他的表态有什么意义。”
弗兰克:“技术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听一下当事人想说什么。至少他有说话的权利。”
凯尔不方便再说什么了。
李云齐:“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想,既然人手不够的话,这件事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就有责任去做。而且我想我应该有保护我自己的能力。这任务很可能是致命的,如果那坐标内隐藏的是血树,那我想我们都会很被动。但是我想我处理过血树,在现在的情况下,我想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凯尔叹了口气。
弗兰克和威廉看着凯尔。
凯尔:“那就这么办吧。你们都这么想我能说什么?”
凯尔靠进椅子里,之后剩下的全程,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云齐低着脑袋。他知道自己做了可能不该做的事。他也知道现在凯尔不高兴。
但是他还能怎么做?真的将这一切丢下不管吗?他恐怕做不到。
弗兰克和威廉关于接下去安排的讨论,他已经听不见了。
可能自己真的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
自己是否真的会遇到危险?
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自己真的做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