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出手
“原来是这个事，简单，因为太无聊了，谋个反吧。”
如此严重的罪名在他看来，不过小事一桩。
这般轻而易举的讲出来，而且没有半分作假的表情，的确说明他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个选择，仅仅随心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因为觉得人生无聊，就去中断别人的性命，葬送无数无辜之人。
人死后真的没有地狱吧，因为恶鬼已经在人间了。
“钟小姐应当知道我朝的恩荫入仕制度，连科考我都不必历经，就已入得弘文学士，教导朝中官员子女。”
“我活得实在无聊，你不知道，那个与我一般大的秦王殿下，也就是当今陛下亲子，扶不上墙、愚不可及。”
“倘若几十年的光景都要辅佐他，本就无聊至极的人生，还有何意思。”
反正已经在她面前摊了牌，索性说说自己的志向。
“你知道我第一次遇到钰王时候的场景吗？”
“萧声译，人如其名，建安风骨，胆识过人，有能力，有谋略。”
“泉州在他的治理下，民富力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连马儿都是膘肥体健，硕壮比之。”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一位贤明之君，有他的领导，一定能带我们打败高句丽那不知所谓的窃国贼人，收回属于晋国的富庶失地，进行一场自上而下彻底的经济变革，创造一个更富更强的大晋”
瞧着眼前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花绯樱只觉他不可理喻。
恩荫入仕是来自陛下恩泽，比旁人过的容易更应怀有敬畏之心，因为许多挣扎求生之人尚不能饱腹，这类人却活得轻而易举。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堪当学士，那也要负起应有的责任，秦王也好，其他官员子女也罢，都应受到完整的教导。
人只要没做错人，犯错是常有的事，特别是晚熟的人，尚有机会将人教导成智者，何须一言定生死，判决了他人前途？
有谋反之心本就已是人之反常，而钰王所成就的一切，难道不是身为当地父母官，应该作为的吗？
有改革之心，何必非得行谋反之举，成革命之势，说到底终究是私心所致，不必要包装成为民为国的大义之事。
念到百姓，念起社会，那此时掀起一场暴力革命，不正与所期冲突矛盾吗？
但妄想改变沈缘离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的自信，他早已刻入骨子里的偏执，只会让他忠于自己的选择。
“如何，你也觉得我眼光长远，所谋甚为有趣吧？”
看吧，他还试图说服其他人加入他们阵营。
“我觉得你眼睛瞎啦，无趣至极，沈缘离，你这是助纣为虐，肆意屠戮，给自己的自私阴毒找借口。”
“真正大义是不论身处何位，给弱小生灵一份够得怜惜。”
“而人生的乐趣，只要你自在从心地把握每一段经历，断舍离每一场遗憾，那才是做人最丰富也最慷慨的得意之处。”
明知道这样的劝告无任何意义，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他的意思。
果然，那人对此不屑一顾，知道双方都无法扭转对方态度，沈缘离表露出了一贯冷冷的神情。
“钟小姐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若没有，沈某就告辞了。”
“插手江湖恩怨是钰王态度，还是你的行事想法，掺和江湖的意图是什么？”
花绯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这两个问题。
“钟小姐还真是毫不客气啊，只不过离真相越近，死得也越快，钟小姐不怕？”
怕她今日就不必来了，自己在复仇的路上本来也是一往无前，杀得一人便是赚得一分。
况且她都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除了报仇她又能干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苟且此生。
从这副身体里醒来的那一刻，她就不是花绯樱了，不再是那个一门心思壮大绯花门，只需无忧无虑成长，为掌门门派付出所有的花绯樱了。
经历了家破人亡，背叛远走他乡，今后她的路就注定了——为爹娘，为门派，为自己，也为阿梨讨得一个公道。
少女显然不是意气用事，身上这股义无反顾、勇往决绝的神态，没有只言片语流露，也让人不自觉地感受到了。
真是越发让人好奇了，对他的满腔恨意明明怎么也掩饰不了，还要来规劝他。
至于对钰王的打探，究竟是所谓的大义，还是个人仇恨呢？
若是个人恩怨，钰王一派的人何其多，凭她一介女流，没权没势，要举着一个侍中府不知死活地往这苦海里面跳吗？
钟饰梨啊，来历也很让人产生探究，还有这一身气度胆识，高强武力，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培养出来的呢？
“钟小姐无惧，那我便告诉你无妨。”
“利用江湖势力挑起争端，是我的想法，也是钰王的意思，吴匿这人，可比我更早在泉州手下做事。”
意思就是，吴匿只有钰王能使唤，他也不过是出谋划策与人联络的。
“至于后一个问题，钟小姐这么聪明的人，想必早就有答案了吧？”
的确，朝廷势力不会蹚进这趟浑水，朝堂中人也不宜与江湖人打太多交道，自古朝堂存在，江湖便有了。
但二者便像那臂膀之于整个身体，臂膀是身体的一部分。
江湖人也是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江湖在一个国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依附于朝廷存在。
朝廷却不能铲除干净前者，一旦朝廷对其动手，轻则动荡不安，重则引起社会混乱、流离失所，最后还是朝廷来处理引起的这些乱子。
因此，朝廷对江湖放得松了，不行，抓得紧了，也不行。
既不能太紧密，又不能分割开来，二者相安无事是最好，一旦一方发生大动作，也会牵连另一方。
钰王一党无外乎是想搅乱江湖这边，离间两方，达到百姓怨声载道、群情激愤，败坏当今陛下的治下名声的目的，结果越闹越大最好。
当真是上位者的一念之间，造成底层民众伏尸百万，如此不计后果、视人命如草芥的上位者，真做到了那个位置，又能对百姓改善多少呢？
不需问到那个答案，花绯樱心中已有计较，家仇还是大义，她今日都不能放过这人，留下他必会助纣为虐，引发更多人间惨案。
念及此，整个人气势一变，倏忽从袖子里伸出匕首，要往沈缘离脖子送去，电光火石。
沈缘离身边的侍卫最先反应过来，危险的气机一经浮现，他立刻推开主子，手臂挂了伤。
他没有想到花绯樱真的敢，光天化日之下一言不发就对他直接出手。
这人半点不带犹豫地想要弄死他的手法，刚才真的不是在说笑啊。
花绯樱能听得他的心理，肯定要开口轻嗤，杀人就是杀人，杀人之前还要通知他一声吗？
暗中警惕的侍卫都一一现身同她交起手来，一行人掩着沈缘离迅速撤退奔走。
原本分着心思，一面看戏一面等待小姐的晓绿，偏巧转头往二楼一瞧，就看到几个黑衣人从梁上跃下。
然后又见一行人护着陌生公子下楼撤离，就知道事情不对赶忙掩藏在人群里。
从沈缘离他们出现在当场，二楼又传出一阵激烈刀剑碰撞的兵器交锋，事情发生片刻不到。
一楼的人就都渐渐回神了，顿时众人慌不择路，怕是撞见杀人行凶现场了，整个戏楼越发混乱。
留了个心眼儿注意那一行人的动向，只瞥见被掩护着的那人从偏门离开，几个侍卫跟在身后。
从偏门出去不远就是一家青楼后院，晓绿暗自记下，见机行事躲在一边等着小姐。
不久，花绯樱解决了地上的几名侍卫，便踏出房间，从二楼走廊翻过一跃而下。
此时戏楼已经没几个人了，眼光投去都是狼狈不堪、凳倒桌歪的景象。
晓绿突然从隐蔽处跑出，她也看到了小姐从二楼落下的样子，简直是，太帅了。
和话本小说里一样地传神，原来小说是写实的，她再也不批判那些文字俗气假大空了。
还有小姐是真的会武功，楚琉和于大人早就知道了，而且那样轻巧容易，也太高强了吧。
小丫鬟出来得太及时，她都没注意，直到晓绿猛然回神，急急开口道。
“小姐小姐，晓绿忘记讲了，刚刚二楼那个公子被一堆人围着，跑去那个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