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极无滟
捕捉到钟夫人掩饰起来的不寻常,花绯樱试探开口。
“此前两府虽没有退掉这婚约的行为,但两家人都不曾宣扬,必是鲜少人见闻,娘觉得这婚约如今可还作数?”
“倘若我没有回来,那岂不是成了几句言存实亡的口头之言,而如今女儿是回来了,但消失了十多年突然出现,您看,有的人怎么想。”
“‘目不识丁、粗鄙之人配不得’都是较为委婉的说法,真叫我同那京中热议的第一朝臣站在一处了,唾沫星子都能淹倒我。”
“与其束缚住不曾相处,没有期待,没有共同话题的两个年轻人,不如就放手,解除掉这婚约,于他,于女儿,都好,娘以为呢?”
“让娘再想想,这些情况娘都会慢慢照看的。”
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昔年好友于夫人已香消玉殒,这才几年光阴,就做出退婚毁约的事来,不免有欺人之嫌。
履行这承诺,也当照拂阿临一二,失了母亲的孩子,那继室尚且有自己的孩子,又肯会真心为他着想?
事情进展并不明显,钟母显然是有顾虑,花绯樱觉得,完成这个任务恐怕也需要时机,只得延后了。
极无滟叫人传信司家兄妹,也是经过自己考量的。
当时自己本来是想探查花篱镇的,却被忆拾玉那人抢了先,另外的情形呢,既然那个钟什么的侍女是绯花门的,就让他们自己人去查吧。
最主要和那个长老合作,显现不出他的本事。
他只得领了个观察朝廷动向的任务,但来了这么多天,进展实是缓慢。
他一想,这任务怕不是给人轻易打发了,派到这里不闻不问,三年之期一到,自己回去就得见那忆拾玉的掌门继任大典了吧。
所以他再一思考,吴匿被捉和花家的遭难,朝廷在这其中说不定参与了,肯定也有做过些难以忽视的行动。
可要摸索京城这两个月官员们发生的事情,实难打探,这京城有名姓的人物,他也只在悼念掌门那日见过司家兄妹,二者勉强有点交道。
所以才想着从他们着手,听说花家小女也在这司家,自己这想法许是行得通。
这日在饭店等人的极无滟,总发觉自己的眼皮在跳,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样。
大手撑了撑双眼眼角,摇头整理了一番,尽力忽视那异常的举动,喝下一口水。
门口司阙予和司翡绎一同进来,就见到了翩翩风度、正襟危坐的极无滟其人。
司家小妹表情微扬,先抬步过去,话匣子也照例打开。
“果然是你啊,极公子,上回未曾打得照面。”
其实远远看到了,不过这人一脸高傲独绝的样子,可不好打交道,这就不必说来,又问及进京用意。
“公子此回可是绯花门派来照看小祎的么?”
“见过司姑娘,在下来此正是要经营一番我绯花门在京中的发展,也使得花掌门最小的爱女在京城有个照应之地,此番贸然上门,实是打扰了。”
说着拱拱手,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机灵来,打听朝堂势力什么的如何说得,委婉问出自己想了解的就够了。
司家公子也见礼过来。
“极兄言重了,我兄妹二人受邀前来,方才路途耽搁才至,失礼之处当以茶代酒,给极公子赔罪。”
随即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安然坐下端杯饮水。
绯花门缉拿凶手之际,这热衷于权势的极无滟怎可能心大至此,特意邀人来此关爱一番前掌门之女。
摸不清用意,但今日无论如何,会耗得人口干舌燥就是了,还不如先坐下来慢慢交谈。
兄长如何就坐下了,司翡绎也稍后入坐,看着极无滟,又叫酒楼上了盅茶水。
而后者算是知晓了,这兄妹二人就静坐一旁,等待自己下文,但礼数也做足了,只待自己说出真正的用意。
不就是唱戏嘛,虚与委蛇嘛,他也擅长,就不紧不慢地说来。
“司兄,不知府上近况如何,家父家母身体可安健?匆匆拜会,也不曾亲自上门。”
司翡绎接过话头,一派单纯。
“我爹娘身体自是极好,你有心了,不过小祎今日还未散学,你可改日登门。”
谁要真正地上门拜访司中丞了,在那样的人物面前,自己的目的打算不是刹那被揭露吗?
“司姑娘不必在怀,我此番会留在京中一段时间,想来拜会,总能得见。”
只是,京中一向是不太平的,小祎可还适应得惯?这不,我还听说,前段时日”
暗中夸奖一下自己,本公子如何睿智才能想到从这处入手,又不会惹人猜忌。
呵呵,坐在一旁喝着水的司阙予不动声色。
原来是想打探京中官员近况吗,花篱镇那日真的有朝廷的势力掺进去?
自己倒可以顺着这个方向去查查。
与此同时,花绯樱在人来报的半个时辰后,启程赶往那处据点。
无声潜进了极无滟的屋子,花绯樱兀自松了一口气,白日里门外守卫竟增加了,想来此人的警惕性不可谓不高。
进去后迅速翻找起来,无一可放过的地方,怎么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书信字迹看完就烧,那题字的折扇也没有,常读的兵书呢?
走到床边,摸索尝试机关暗扣,不得收获,一一掀开被褥枕头,不曾有发现。
这房内却有一面镜子,对着床头,反射看去,正是余光可以观察到一处不起眼的木马。
真的就是一只手工做成的马儿,在极无滟的房间却显得突兀。
花绯樱拿到手里倒转观察,眼里倏然出现一角,连忙将马腹抽取开,果然是一处藏东西所在。
繁多的小纸条塞到里面,全放置于桌上,摊开来看,花绯樱起初坚定确信,因为她看到——
“怎么不知不觉间搞垮长相忆,从而掰倒忆拾玉呢”
除去花家,然后是忆伯伯一家,果然对我绯花门的绯花令有图谋,看来这背后之人就是他了。
“我的刀剑没有姓忆的锋利,轻功也略逊色于他,不如试试弓箭,敢说我第一,无人第二”
“美人计以诱之不过这家伙应是钟情死去的花绯樱的,可能没用”
天哪,竟然连这种计谋都能想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忆拾玉爱慕她,她怎么不知道,胡诌!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果然在看兵书,所图长远。
“”
这么多计划,不用怀疑必定所谋已久。
“吾日三省吾身,搞垮长相忆了否?掰倒忆拾玉了否?当上绯花门掌门了否?”
这孩子自说自话还有救吗?
怎么满屋稿纸都是如何击败忆拾玉,花绯樱无语。
“花绯樱不死就行了,区区少主囊中之物,我和忆拾玉也就不必争得这么惨烈,绝不是我争不过他!”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一次忆拾玉一定会败于我手,万一呢”
花绯樱突然觉得这家伙似乎也想不出这么狠的毒计,自己与花家的仇应当波及不到他的。
思索间,窗边传来动静——诶,穷极阁的鸽子。
下属汇报么,花绯樱取来。
“滟儿,你心眼子多放在正事上吧,别一门心思和忆拾玉比了,那忆拾玉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你比不了的。”
“花纭那小子可拿了些证据,显示你与那钟饰梨存有男女之情呐,我宁愿相信你给忆家小子写情诗都不相信你与那侍女暗通曲款。”
“你是傻,但还不至于傻到对自己人动手”看完又将纸条塞到信筒里,花绯樱悄然离去。
堂兄花纭,自己好像一直没怀疑过他。到如今,自己只有两位在世的亲人,他又怎么是那背叛之人呢?
但,他真的无辜吗,也将小祎和花家当作自己的唯一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