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后悔
沈梦一气呵成地写下来，那一手字不说龙飞凤舞，却是笔画圆润端丽大方自成一体，竟然是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陈之砚只见了字，根本没心思去看沈梦写的到底什么意思，只不住地感叹：“好字！好字啊！这字体势紧密，隐隐有王右军之风；又姿态朗逸，啊，妹妹可是学过魏碑？这字已经自成一派，妹妹若有更多书法传世，便可当得书法界一代宗师了……”
老夫人差点被他气乐了，不由骂道：“现在知道你妹妹才貌不凡了？如今都要退婚了，人家写得再好，与你有甚相干？”
陈之砚这才醒悟过来，他看了看那张退婚书，又看了看容貌清丽气质不俗的沈梦，不由悔恨不已。要是他听了父亲祖母大哥的话，老老实实将梦姐儿娶过来，以后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她写字？
这退婚书自然是一式两份，因此，沈梦写好一份，又提笔再写了一份。
“二哥哥，请签章吧！”沈梦将笔递给陈之砚，又对吴氏道，“兹事体大，还请陈伯母为我们见证。”
陈之砚提起笔，看着沈梦几度犹豫。他后悔了，他不想退婚了行不行？
沈梦见了，不由轻笑道：“二哥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犹在耳呢！”
陈之砚听了不觉脸上发烫，无奈之下只能在退婚书下写上自己的名字，又掏出随身荷包里的印章盖上。
“陈伯母，您请。”沈梦又催着吴氏落笔，要知道，很多时候当事人自己退婚是无效的，得有长辈的签字才成。
吴氏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儿子又已经盖了签章，也只好写下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紧接着，不等沈梦提醒，沈维安就走过来，代表沈家家长签字盖章。
如此，这退婚书便能生效了。
沈梦收起一份，小心地吹干墨迹折叠起来放进随身的荷包里。另一份留在案几上，陈之砚已经抢过去，当成心肝宝贝一般举在手中摇头晃脑地品评着。
“婚姻二字结构极佳，笔画端丽……这个江字笔画匀称，一气呵成，好……”
沈维安也将陈家的婚书退还给陈家，同时讨要妹妹的婚书：“还请陈伯母赐还妹妹的婚书。”
吴氏无奈，只能取出准备好的婚书还给沈维安。
沈维安展开看过，确实是父亲的字迹，便小心地收起来，这就打算告辞了。
沈梦见解决了陈之砚，又见陈之谦站在一边，便走了过去。
看着陈之谦脸上好几处青紫，沈梦微微蹙眉，缓缓走过去，敛衽行礼道：“昨晚是兄长鲁莽了，还请陈大哥见谅。”
陈之谦立即回礼道：“是大哥欺瞒在先，不怪子贤生气。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他还是第一次见沈梦如此打扮，竟然比离开合江那天穿大红嫁衣更好看。今天的梦姐儿，就是一个无意间坠落凡间的小仙子，美得高洁，可望而不可及。
沈梦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便低着头道：“多谢大哥昨夜告知真相……”
陈之谦看着她目光中的欲语还休，只觉心痛难忍。心底不自觉地就冒出一句话来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他满脸惭愧，心中黯然道：“本就是陈家的错，是我不该欺瞒你们。”
沈梦忽然又转身对玉兰招了招手。众人这才看到玉兰手里抱着个盒子。
沈梦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葫芦丝取出来递给陈之谦，含笑道：“这是陈大哥随身之物，小妹特意带来还给陈大哥。感谢师傅这几日的教导，今后徒儿定会勤加练习，只盼有一天也能吹出师傅那样的天籁之音来。”
陈之谦接过来，略摩挲了一下抱在怀里，强笑道：“妹妹你天分比我高，以后肯定能做出更好的曲子来的。妹妹不但字体自成一家，在音乐和诗词上的成就也是非凡，或许有一天，妹妹的才名会传遍天下。有你这样的弟子，说不得以后倒是我这个做师傅的要跟着沾光了。”
陈之谦原想着难得遇到知音人，就将这葫芦丝送她了，却不想她却谨然守礼，他的东西，她居然一样都不要。也是，她是个好姑娘，是不能随便要男人东西的，更何况这是他用过多年的旧物。
“师傅过奖了。徒儿心无大志，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诗词也好，音乐也罢，不过是怡情之物。艺术若为名声所累，反倒失了本心，难成大器。这样的话，还请师傅以后莫要再提才好。”沈梦施施然道，一副不重名利的淡泊神情，却更让人觉得她才华横溢超凡脱俗。
陈之砚听到这里，忙上前来问道：“妹妹还懂音律和诗词吗？大哥见过妹妹的诗词？念一首给我听听？”
陈之谦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沈家妹妹可不是那什么江阳第一才女，她的诗词不过是怡情之作，岂能外传？”而后，他又对沈梦道，“妹妹放心，答应你的事情，大哥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沈梦这才点点头，又想起自己曾经要求过他的事情来，只能再次敛衽行礼祝愿道：“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有些事情还请师傅不要放在心上。徒儿在这里祝愿师傅与师娘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一生安康。”
陈之谦只觉得有一把刀扎在胸口，每跳动一下，就抽痛一次，但他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能面色如常地躬身还礼道：“为师也愿你一生平顺，心想事成。”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懂你的、能疼爱你一辈子的夫君……
大厅里这么多人，也都是人精，难免看出些端倪来。独孤氏更是恨得银牙紧咬。难怪昨夜对自己如此冷淡，原来是心里有了别人。
老夫人也觉得头疼不已，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谦哥儿明知道自己是代兄弟去迎亲的，怎么会……竟然还教人家吹那什么葫芦丝，还将随身之物送人。谦哥儿向来稳重，怎么这次处事却如此轻浮？唉，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
沈维安见事情都办完了，便告辞道：“今日之事也是源出误会，只可惜走到这一步已经难以挽回。沈维安代母亲向老夫人和陈伯母致歉，我们兄妹这就告辞了。妹妹的嫁妆，我们明日会派人来搬，还请老夫人陈伯母多担待。”
兄妹两个告辞出去，上了马车，沈维安便忍不住问道：“妹妹，你那退婚书写得好！要是给我写，只怕不能写得这样漂亮还将责任全都推给陈家。你看到陈之砚那傻样子了吗？居然捧着那退婚书不住地品评着。哈哈，妹妹，你说他会不会将你写的退婚书当成宝挂在书房里天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