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平日子

    两岁多的小乐的记忆从此时开始，直到她长大仍记忆如新。

    妈妈肚里又怀了孩子，大夫已经说过韩太太，你的心脏不能再生了。这真是最后一个孩子了。

    爸爸打算带着家人去北京看望哥哥一家。大姐已经十五岁，正在上初中。二姐哈儿也5岁多了，还是哈里哈气的，不受父母待见，竟然不想带她去，让她和大姐在家。

    这时他们已经从原来的一间平房，搬到了专门为教授们盖的两栋楼内。二层楼四个单元。一层只有两户，对面是一个姓蔡的女老师，副教授。她的先生姓查，因为有病，从年轻时候就在家待着了。不过聪明绝顶。蔡教授不是纺织系，是染织系的，也算是同行了。她们有两个女儿。同楼二层住的也是两个教授。

    建功抱着乐，鹤龄拉着宝子，刚走到楼的拐角，就听到哈儿的嚎哭声。一个5岁的孩子，姐姐上学，只有自己在家，那是什么滋味？建功不忍心，只能回家，打了孩子一耳光，拉起哭哭啼啼的哈儿，一块去北京。

    进京240里半天就到了。大嫂一看几乎全家都来了，说起了风凉话: “哈！真抖起来了！” 现在两个家庭的确不大一样。一个教大学，一个教小学，一个住的是教授楼，一个仍是租的破小院。大哥也仍旧摆地摊，现在他的地摊上又多了一些美军回国撤退后的剩余物资，如刀叉饭勺等，上面都刻着us的字母。

    离开北平已经八、九年了，北平也改名北京。建功哥俩带着家眷，旧地重游，在九龙壁，天坛，颐和园的石舫前面都留了影。这一路转的大家都饥肠辘辘，小乐想吃路边卖的零食，却不敢说。因为家规严格到在外面不能说饿，不能要人家东西。可是爸爸虽然带着相机，却还要去照相馆拍一张正规的全家福。因为几年战乱，根本顾不上。现在和平了安定下来了，当然有心情要拍一张留念。在照相馆里，小乐老大抗拒，拍照时就是不直起腰，她歪倒在妈妈的肘腕里，咧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妈妈的胳膊一个劲的想把孩子头立起来，无奈摄影师可不管这些，咔嚓一下，相机留下了这一瞬间，以致长大后的小乐每当看到这张照片时，就想起了当时幼小的心灵是怎样的有忍耐力啊！当时她只有两岁多，弟弟还在妈妈的肚子里。

    后来爸爸买了一包花生，让孩子按照高矮站成两排，把花生分给孩子们，几个孩子肯定都饿了，顾不得看镜头，只顾埋头吃花生。建功按下了相机快门。真是千姿百态啊！有的在低头剥花生，有的在眯着眼往嘴里塞，只有小乐虽然手里拿着花生， 但眼睛却看着远方，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好深沉哦！

    建勋的家仍旧是租的箭杆白胡同里的大杂院。院里仍旧有棵马牙枣树。一来以前住过一段时间，有了感情，二来它就在北京老火车站附近，来往京津太方便了。

    住了两天建功带着家眷返津，因为多了几口子，吃住真的不方便。一家大小睡在一个大炕上，连吃饭桌子都没有，是破木箱子搭成的。建功体会到哥哥的不容易，从此，他从每月的工资抽出20元寄给哥哥，50年代的20元不算少了， 因为嫂子教小学也不过30几元呢！

    回到天津的鹤龄不久就诞下一个男孩，这儿子宽额头，大眼睛，高鼻梁，比哥哥好看多了，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耳朵有点招风，别的孩子耳朵可都是紧贴近耳后的。这是最后一个孩子了，而且是个男孩，三女两子，凑了两对“好”字，夫妇俩已经很满意了。唯有那哈儿很孤单，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可琢磨，哈儿后来一直没能结婚，送走了爹娘，孤独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