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喜忧参半终是忧
大哥在老家安排完诸多家事,看着老娘夫妇两个和新来的三姐相处也挺融洽,放心不少。心里惦着北平的小凤,恰巧接到那边的来信,是弟弟代写的。原来是小凤害了喜,有了!因反应厉害,已做不了过多的家务,希望自己爷们尽快返回。老太太一听顿时欢喜。在这人丁萧条之时,她是多么盼望快点来一个孙子啊!马上催促儿子速返。知道他没有什么好营生,生活肯定艰难,便咬牙拿出九个小元宝一边递给儿子,一边千叮万嘱的路上小心。建勋心想一举两得,正合吾意!于是马不停蹄地日夜兼程回到北平那个家。
回来后总觉得住兄弟的屋子不方便,将来再添了丁,就更挤了。现在手里有了那几个金疙瘩,便在火车站附近,叫做“箭杆白”的胡同里找了一个四合院,也是几家合住的。这地方不错,院子里有棵茂盛的马牙枣树,起码有十多年了,树冠占了半个院子,还伸展到隔壁的院子。如今青青的枣子挂满枝头,枣子细长,真像马的牙齿,每个都有一寸长,不等红也甜。建勋这下又有卖的了!除了书籍,每天还有一小篮子脆生生的好枣。来买的人都说这枣子这么青,像是没熟,但一尝却甜得很,于是那篮枣子一会儿就见底儿了。
老家的老太太日盼夜盼的掐算着,心想,等生了孙子就去北平照顾月子,反正老头现在有了三姐照顾,会放心不少。但天下的事往往与人作对。没想到小凤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女的!这婆婆望着电报上的几个字,一下子泄了气,也不张罗去北平了。
还好小凤不计较这些,不来还省得听老人家穷叨叨,到时一准没好听的。建勋便担起了全部家务,只是抽空去家附近摆个摊。
婆婆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却想不到自己俩儿却生的都是赔钱货。越想越气,但日子还得照样过!何况老伴的身体每况日下,他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啊!
每月一到收租的点儿,她除了去要房租,回家后就是先留下一点生活费,剩下的去金店全买了小元宝。那东西一两一个,黄灿灿的,做的规整,好看得很。她本来是搁在一排箱柜子上的老式大花瓷瓶子里,瓶子两尺高,再插个鸡毛掸子,谁也不知道里面的蹊跷。但日本人占领了s市后,烧杀抢掠,为了保险,她便用布裹了那些命根子,藏在不烧火的西屋炕洞里。夫妇俩住东屋,三姐就住在堂屋。好在侵略者没来骚扰,倒是国民党兵曾来烧了她不少柴火。老太太舍不得,便一顿臭骂,镇住了那些兵。不准他们住屋里,就在院外地上铺些草让他们凑合了一天。
哪里那么多柴火啊?她是农村过来的,有种地的本事,当然有玉米秸。院子虽然不及鹤龄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大,但是也不小,只是有些破败,因为她种了很多庄稼。自己住的正房门口台阶下是一片黄花菜。那花不但姣美,开完花晒干了就是做打卤面的料。大门外面的院子不小,有围墙围着,都让她种了玉米、豇豆角和长茄子。墙角还有一大架玫瑰香葡萄,不但无籽儿,还结的多。
所以老太太除了买点米面油盐之类,自己种的东西也够吃好大一阵子。
天公总是不作美啊,灾难一次次降临本家。婆婆四十岁那年,丈夫突然脑溢血过世了。只见她披麻戴孝坐在那中医馆门前的地上,又上演一出撒泼打滚骂大街,骂那王八犊子狗大夫伤天害理,谋财害命,八辈子都不得好死。三姐在一旁也添油加酱地跟着号丧,惹得街坊邻居和路过的人也可怜起这寡妇孤女来了。医馆家无奈,只能赔了些许钱财消灾了事。
北平的兄弟俩听得噩耗,都没有回来,一来拖家带口不方便,二来形势趋紧。只是电报老娘节哀顺变,一切以贵体为重吧。好在那三姐还识几个字,书信往来全靠她念给老人听了。从此,这强强联手的娘俩,靠着祖上留下的那一街老房子,孤独的过了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