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诸神的诅咒
昨夜晴朗的夜空已消失不见，覆盖在不朽壁垒上空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云瘴，而且离亡魂之地越近，天空就越是浑浊。
威彻尔站在城墙上远眺，只能看到正在天际翻滚的不洁黑云，仿佛从伤口处迸出的鲜血，逐渐往不朽壁垒蔓延而来。
此刻，守卫者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按照霍格战士长的命令，艾翁将守卫邦国的大部分守卫者也带来前线，现在不朽壁垒约有两千个现役守卫者。但只是大部分留在了城墙上，还有小部分在城墙内待命。
天空缓缓飘下细雪，落在全副武装的战士身上，这无言的肃杀和沉重感几乎将空气都凝固。
威彻尔作为援手，也可以说是雇佣兵，无法加入守卫者的阵列，霍格也没有给他更多的命令。他寻了城墙上一个较高的空处，周围并没有太多守卫者。
他既看不到艾米莉亚，也看不见亚瑟，无论个人如何突出，一旦融入阵列，守卫者就宛如一个整体。威彻尔只能从队列中认出身材和甲胄相对特殊的霍格和艾翁。
就在这满目冰霜的刺激下，威彻尔又联想到昨晚艾翁的话语：寒境人自出生开始就担负着守卫不朽壁垒的使命，虽然也是为了自身的存亡，但他们确实世世代代都在保卫整个黄金大陆，是谁让他们无端地肩负起这虚无而沉重的责任呢？
是血腥者吗？可如果没有邪神和恶魔的蛊惑，也许这个暴君不会产生封神的妄想。是邪魔吗？可如果不是秩序诸神对凡世信仰的青睐和热衷，并且想要主宰凡世，也许这个世界不会引来如此多邪魔的注视。威彻尔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五百年前的那场拒神之战背后的意义。
他轻轻地抚摸着不朽壁垒的砖石，传来的只有冰冷而坚硬的触感，数百年的洗礼依旧不能损伤它分毫，可它也将数不胜数的凡人禁锢在这里。
邪神污染了面前这片土地，秩序诸神却无法消除它们的影响，只能建造起不朽壁垒让人们来保卫自己。
神之间的战争，导致了凡人的苦难。
威彻尔蓦然意识到，不朽壁垒与其说是诸神的赐福，不如被称为诸神的诅咒，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凡人依旧被束缚在神的荼毒中。不朽壁垒原来是凡世的一道伤疤。
就在这时，眼前的异象打断了威彻尔的思考。
只见不朽壁垒前方那片诡异幽森的寂静深渊突然活动了起来，就如同伏在地上的巨大魔兽突然产生了呼吸，即使是前夜的暴风雪也不可能使其如此生动。
威彻尔凝睛看去，只见树盖下有密密麻麻的黑点在窜动，好像尸骸里的蛆虫一样。可明明是如此大的动静，威彻尔却听不见它们造成的一丝声响。
“听令，全军预备！”发令员的命令响起，盾斧手和长枪队没有太多动作，但弓箭队已经整齐划一地挽弓上箭，随时准备瞄准发射。
数个呼吸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寂静的环境，伴随着第一个奔出森林的魔兽，其余魔物如潮水般涌入不朽壁垒和寂静深渊间的那片白地。
也就是这时，癫狂而兴奋的咆哮声、尖笑声、哭泣声夹杂着诡异的呓语一同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嘈杂而尖锐的吼声响彻整片天地。
威彻尔从没想过魔潮能够打破不朽壁垒，他甚至没有思考过不朽壁垒沦陷的可能性。即使见识过峡谷中那血肉般的潮流后，他依旧这么认为。
但当他看到满目的魔潮汹涌而出时，他天真而盲目的的信任瞬间就开始动摇了。
灰蒙蒙的天空、白茫茫的雪地，一切都消失了，血红的、漆黑的、污败的潮流将它们都洗刷了个干净。
雪地上密密麻麻的魔物朝城墙狂奔着，从上空看去它们的血肉几乎都连结在一起了，但如果仔细观察，也能从这片魔物织成的血肉毛毯看到一些形态特异的个体。
比如身体长着六只巨大触手的人形僵尸、比如像蛆虫一样蠕动的无皮吸血蛇、比如萦绕着食腐巨蝇血肉怪物、比如浑身惨淡绿色的持斧亡魂。每一种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可怖魔物，它们不仅发了狂要吞噬城墙内每一个人类的血肉，还会放纵本能的欲望去撕咬身边的同伴，每一个魔兽口中或身体的角上，都挂着同伴的残破四肢和腐败器官。这种癫狂的场景让每个观众都感到头皮发麻。
而地上的魔物一时间还无法抵达不朽壁垒，即使抵达，它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摧毁城门，真正有威胁的，是遮蔽了天空的魔物。
本就昏暗的天空，此刻就连光线都难以透射而下。成千上万的魔物挥动着它们遍布伤口的翅膀，带来一阵腥风的同时，还爆发出让人胆颤心惊的嚎叫。
不同于地上的魔潮，天空中的魔物特征比较单一。它们大多是食腐怪鸟和吸血巨蝠，亦或者是满身獠牙的鬼魅幽魂，而且也有长着残翅的鸟人存在，更有一些吸附在其他魔物身上，宛如寄生虫一样的诡异生物存在，若不是不合理的颤动和吸附处偶有的淌血，没有人会认为这触手一样的东西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魔物。
天空中的魔潮来势更快更猛，没有给守卫者过多的准备时间就逼近了城墙。
守卫者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波挑战，若他们无法抵挡这遮天蔽日的魔物，那就更不用说城墙下的无尽的潮流。
但久经磨练的守卫者部队没有让威彻尔失望。
“瞄准，放箭！”在进入攻击范围后，发令员被魔法物品增幅的声音立刻传来。
顿时，不绝于耳的破空声响起，箭雨排山倒海般飞向天空中的魔物。
但守卫者并没有停下动作，弓箭手一箭之后立刻撤退到队列后排，并重新挽弓瞄准。而盾斧手立刻顶至最前方，与坚硬的砖石组成一排无懈可击的盾墙，长枪对也立枪向前，站在盾斧手稍后的位置，随时准备从缝隙处刺向来袭的魔物。
整套动作守卫者们不知道训练了多少次，一经指挥，转瞬间战阵就如同活物一般运作起来。
只见魔物迎面对上如泼箭雨，发出刺人耳膜的痛苦的嘶号，随后数不尽的尸体雨点般坠落而下，其中没有射中目标的箭也会顺势落入地上的魔潮中，并随机带走一只狂奔的魔兽。无论是天空落下的尸体，还是被冷箭射死的尸体，它们都沦为其他魔物的盘中餐，不可阻挡的魔潮竟因此有了些许阻滞。
但来自天空的威胁没有因此减少太多，仍有许多魔物借着空隙前仆后继地冲向守卫者战阵。对血肉的渴望已经战胜了死亡带来的恐惧，而且它们很有可能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为了阿卡斯！”守卫者战阵爆发出一阵鼓舞人心的战吼，前排的盾斧手和长枪队早已渴望撕碎魔物们的肉体。
就在这时，威彻尔怀疑起自己的双眼，他竟罕见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噌的一声，一股强大的魔法波动在城墙上涌起，随后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守卫者正上方，其中繁复而深奥的法术轨迹中蕴含着庞大的法力。
刹那间，守卫者们的武器，甚至包括弓箭手的箭头，都燃起了炽红而灼热的法力火焰。
“附魔术？五环的群体附魔术？那老头竟然是个尊者！”纳兹惊讶得快要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