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可以，丢脸不行
这是楚亦第一次面对盛名在外的对手，自然免不得要紧张。
幽择的名字听过太多次，更何况本尊还已飞升成神，威慑力不小。
他紧握住剑柄，剑身上的水色光芒漫溢，是灰暗之中唯一的亮色。
虽然有些紧张，可楚亦却是不怕的。
在这怨魇之中，他并不是本人进来的。
说句人话，是魂魄被怨气深重的怨灵给拉进来的。
所以他进来的并不是本体，而是魂魄。
既然是魂魄，肯定就不会留下皮肉伤，楚亦稳住心神，踏入了那无比破败的道观。
只见十余名幼女被缚灵锁锁住，其中一位，被一名陌生面孔的黑衣男子划破了手背放血。
血的颜色艳红，被铜盆盛着，在一片灰暗之中尤为醒目。
而一身白衣的幽择则端坐于道观正中央，闭目打坐。
白衣纤尘不染，双眸不见血污。
好似只要闭眼不见，就看不到世间苦难与污浊，就觉得自己仍是干净的。
就在楚亦踏入的那一刻，幽择睁眼，眸色冷幽沉静，深不可测。
“道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他的视线停留在楚亦的剑上，眸底闪过不屑。
显然，他并不认为面前这位毛都没长齐的小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一根手指，就能将楚亦碾碎。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神情不可控地染上一瞬倨傲，“山里风冷，若是道友暂避，我自然欢迎。”
可若不是，就莫要怪他不留情面。
楚亦并未后退，剑尖一旋，水色缓慢荡漾开来，“放了她们。”
幽择笑了，那张惯来堆砌着虚假微笑的脸上，此刻竟尽显刻薄与轻蔑。
“就凭你，还不配我动手。”
他眉梢扬起，唇边笑意渐深，“天穆，把他杀了，就用他的眼睛，现行供奉山神吧。”
“这么好看的眼睛，也算是你功德一桩了。”
幽择命令似的话音刚落，那黑衣人便闪身到楚亦面前，手中弯刀寒光浮动。
迎面对着楚亦就是一记杀招。
楚亦连忙闪身，十分极限地躲过，却不料被狠狠划伤肩膀，瞬间血流如注。
这疼痛后劲太大，让他整个身体微微发抖，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说到底是养尊处优的豪门少爷，哪里尝到过被人拿刀砍的滋味，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疼得扭曲了。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滑过手腕，落到雪白的剑身上，留下一条刺目的红痕。
饶是掌心浸透鲜血，却仍旧握紧了手中的剑。
忍住疼痛，硬生生抬手接住了黑衣人的下一招。
对方力气很大，逼得他连连后退，后背硬生生撞在斑驳褪色的柱子上。
这一撞，楚亦的五官更加乱飞。
若不是现在这么多人，他早就痛呼出声了。
可惜，在楚大少爷的观念里，死可以，丢脸不行。
弯刀锋利的刀刃砍在长剑中央，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凹痕。
若说黑衣人手中弯刀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楚亦手中的剑和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
他用尽了力气去抵挡，可实力的悬殊让他手臂抖成蝴蝶振翅。
眼看那弯刀就要砍裂他的剑，从面门劈下，楚亦却忽地撤力，猛然一蹲，避过了弯刀。
弯刀砍在柱子上，竟深深没入，不留余地。
若是这一刀砍在楚亦身上，估计脑袋都会被砍成两半。
他顺势侧身，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后退两步，手中长剑很抖，却仍旧握得很紧。
楚亦知道，他挨不过面前这黑衣人的第三招。
可饶是如此，他也不能后退。
既然是他的任务，就算任务失败，也不要成为临阵脱逃的败者。
况且，无论这怨魇是真是假，他都承诺过囡囡会保护她。
既然说了，他就一定要尽全力去做。
如此想着，他调动全身的灵力于剑中，开始给自己洗脑。
告诉自己肯定扛得过对方第三招。
而黑衣人显然也不想同他浪费时间，弯刀之上冷光更甚，速度快如虚影，朝着楚亦心口砍来。
楚亦长剑上扬，正好对上对方砍来的弯刀。
对方势不可挡的灵力冲撞之下，听得一声清脆声，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他的剑，被硬生生砍断了。
而那灵活如鬼影的弯刀，也刺入楚亦心口。
巨大疼痛的冲击之下，楚亦大脑一片空白，无数不成顺序的片段涌入脑海。
现代的、这个世界的，许多记忆被拆成片段，不断在他脑袋里闪回。
楚亦觉得自己心口好热。
低头一看，心口处的衣料已被血液浸满，像是妖冶的花。
他微微屏住呼吸，觉得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断掉的剑身落在地上，紧握在他手中的，只有一截被血染成鲜红的残剑。
明明身上的疼痛近乎能将人撕裂，可楚亦却仍在懊悔自己无法击破怨魇，无法保护小女孩，消除她的怨气。
忍着痛意，楚亦侧头看了眼那群女孩的方向。
尽管疼的有点儿不清醒，却仍旧发现，囡囡并不在其中。
明明方才还在的……他亲眼所见。
就在此刻，他身后忽地涌入大片绿色的冷光。
这股神秘力量仿佛能止痛止血，一下子占据了楚亦的身体。
绿色光芒似乎有疗愈的功效，竟驱散开彻骨的撕裂疼痛，让他瞬间充满了力量。
这种感觉很神奇，像是突然打了鸡血，立马精神了起来。
手不抖了，血也不流了，楚亦站直身体，漆黑双眸竟涌入一瞬冷绿光芒。
突然福至心灵，楚亦指尖擦过残剑，鲜血浸红指尖，又染上绿色幻光。
那断掉的残剑竟被绿光续上，神秘力量让他丹田热到快要爆炸。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抬剑就是几发猛攻，平常熟练的剑招竟发挥出以往没有的威力。
近乎于惊天动地、风雨又起。
一时间，倏地扭转了战局。
原本掌握生死的高手瞬间成了落于下风的败将，楚亦心也不软，一柄残剑，将黑衣人生生钉死在柱子上。
这一切反转的太快，以至于楚亦投去视线之时，幽择脸上错愕的表情还未褪去。
明明修为很低，被他的死士拿捏绰绰有余，怎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的气场都变了？
楚亦将剑利落地抽出来，血液喷涌而出，黑衣人从柱子上缓缓滑落，跌在地上。
脸颊被溅了几滴鲜血，竟显得五官更加精致。
他声音轻缓 ，却竟有了压迫感，“现在能放了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