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活人祭祀
楚亦悚了一下。
这小孩……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察觉到他的僵硬，卫怀朔适时地递上解释，“我们在怨魇里，她是怨灵，不仅可以随时变化，也可以到处飘。甚至，间隔几天几年的变化，也是她来调整的。”
楚亦大脑飞速运转。
“所以说，在这个怨魇里，你和我成婚可能已经好几年了？”
卫怀朔愣了一下，听到“你和我成婚”之时，耳根微红。
“看这小女孩的变化，很可能已经十年了。”
楚亦扫了一眼对方发红的耳朵，轻哼一声，“你害羞什么？又不是真的。”
卫怀朔却道，“真真假假，也不过是一瞬之念。”
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其他镇中百姓就都差不多到齐了。
楚亦和卫怀朔也走到百姓中间，身后跟着小女孩囡囡，小手轻轻拽着楚亦的衣摆，可到后来，力道却逐渐加大。
好似很害怕被抛弃一般。
见人到齐，幽择扫了大家一眼，在视线触及楚亦身旁的小女孩时，视线凝滞。
他看了很久，久到楚亦甚至能察觉到女孩的颤抖。
楚亦将手递了过去，握住小女孩的手。
却十分意外的发现，她的手很小很瘦，小小的手腕细到异常，接近于皮包骨。
楚亦这回认真打量了小女孩一会儿，这才发现，他刚刚只注意到了她的身高，与过于大的眼睛。
现在认真看才发现，囡囡瘦的有些过分。
手腕细到像是微微用力就能折断，和一开始胖乎乎的样子完全相反。
这让楚亦免不得猜测，囡囡真正的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怀朔凑近他，附耳道，“重男轻女，囡囡真正的父母想要儿子，不是女儿。”
听到这话，楚亦意外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偏院里供奉了送子观音，香炉下压了个字条，字条上写：保佑我们高家一举得男。”
握着女孩小小的手，这才知道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看这高家不像太缺钱的样子，就这么差一口饭吗？
此刻，幽择忽然发话，“既然诸位到齐，我们便开始祈雨仪式。”
说着，幽择上了搭建好的祈雨台，用铜盆之中的鸡血画了个面积很大的阵法。
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有点儿疯疯癫癫的走位，这阵法竟忽地发出炽热的亮红色光芒。
众人震惊地窃窃私语，对幽择的术法更加深信不疑。
一致认为幽择能解决他们的旱灾难题。
随着幽择的疯癫走位，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个金铜色铃铛，铃铛声清晰传来，幽择在阵中跳起了舞。
白色衣袍随风而舞，风越来越大，天边的红霞也越发浓郁，好似随时会下起血雨。
诡异的舞没跳多久，竟真的刮起狂风，降下瓢泼大雨。
楚亦用手挡着，朝天看了一眼，雨点打在他眼皮上，的确是真实的雨。
镇中其他人都有点癫狂，一个个竟在雨中跪下来磕头，好像八百年没洗过澡一样。
看着众人的反应，幽择唇角翘起，显然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这雨下的很急，却也非常短，两个磕头的功夫，就又停了。
镇中百姓仰头望着天，一个个表情错愕。
这是什么情况？
下了，但也没完全下吗？
就在这时，祈雨台上的幽择却忽然开口，“小道方才窥到一方天机，此地界无雨，应是山神不满，因此血霞弥天，无雨降落。”
“此乃天劫。”
幽择故作高深地眯了眯眼，像是在等着大家问话。
果然，镇长从地上站起，“那依道长高见，此劫如何解决？”
幽择一笑，“不难。有雨之处，均是阴阳相合的地界，而此地阴气过重，不利于山神修行，因此生出不满。”
“可若是阴气减少，以祭山神，此局便解。”
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包括楚亦，他头一次听见什么无雨是因为阴阳不和的说法。
真是稀奇。
众人被幽择牵着鼻子走，纷纷问道，“怎样才能减少阴气，如何祭神？”
幽择声音缓慢，显得幽冷，“这十年来所生幼女，皆需献祭给山神，助他增进修为，以平怒火。”
“送入山中念经一月，便可接回。”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
在山中待一个月，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这简直就和活祭没什么区别。
方才见过了幽择求雨成功，所以大家都颇为信任他，便有人开口问道，“道长，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幽择略显凝重地摇头，语气肯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没有人起这个头。
可突然，镇长却说道，“山中有一个废弃道观，念经一月便能接回，又不是接不回来了，你们在犹豫什么？”
镇长家并无女儿，有个儿子在外地经商，家底颇为殷实。
家里没有女儿，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无人回应，他声音拔高两分，“有道长在，大家还怕有危险吗？”
可就算镇长如此说，也没有人应和他。
到了最后，镇长忽然道，“将孩子送入山中，每家给五十两银子，你们自己考虑吧。”
这话一出，便有很多人动摇了。
有一个人站出来同意，便有更多人附和。
最后，除了楚亦和卫怀朔外，其他十年内生过女孩的，都松口了。
而幽择的目光与楚亦相对，就算在魇中并非现实，也能感受到极其强大的压迫。
小女孩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水雾弥漫，竟忽然流下血泪。
小女孩的指甲竟刺破了楚亦掌心，原本瘦弱的手变成鬼爪，寒光冷森。
“爹”，女孩嘴角也涌出鲜血，“别让我去，爹爹！”
声音尖细，近乎声嘶力竭，而周围的场景飞速的变化，天瞬间变得更黑，身边冷风飕飕刮过。
而楚亦发现，自己好似来到了一间破落道观之前。
周围无比灰暗，冷风刮过，卷起一地残叶，而道观内，则传来女孩惊恐的呼救声。
楚亦回头，发现道观前只有自己，而卫怀朔则不见踪影。
能解决怨魇的，只有被拉入怨魇的人。
楚亦定了定神，握紧手中长剑，朝着道观内走去。
与此同时，天边倏然降下一道惊雷，将半边天空都映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