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次自残
周主任试图掩饰，但异样的表情还是被细心的王镪一眼看出。王镪很少看到主任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主任，您今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王镪关切地问道。
周主任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情况有些复杂。”
周主任仔细检查了病人，对旁边的周小燕和王镪说：“这位病人的情况非常严重，她的脑缺血缺氧已经影响到了体温调节中枢。我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保护她的脑细胞不受进一步损害。”
“首先，我们要用冰袋和冰帽来降低她的体温，减轻脑部的负担。”周主任继续说道，“其次，我们要尽早为她实施人工冬眠疗法，让她的大脑进入一种低代谢状态，以减少对氧气的需求。”
周小燕立刻离开病房去准备医嘱，而王镪则注意到病人的血压并不稳定。他担心这可能会加重病人的病情，于是询问周主任是否需要进行中心静脉压测定来更准确地监测病人的血压和心功能。
周主任点头表示同意，并补充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中心静脉压测定可以帮助我们更精确地了解病人的血容量和心脏功能情况，从而制定更合理的治疗方案。”
就在他们讨论病情的时候，护士王云梅走进了病房。周主任见状，便叫住了她：“云梅，请你把这位病人的家属叫出来一下，我有一些情况需要和他们沟通。”
王云梅点了点头，转身去叫病人的家属。
主任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透过门缝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周主任和病人丈夫两人的呼吸声在回荡。周主任坐在办公桌后，双手紧握，眼神中充满了内疚和不安。而病人丈夫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悲痛。
过了一会儿，周主任终于打破了这沉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真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的解释可能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但我想说的是，今天晚上，我……我真的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病人丈夫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周主任。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不要解释了，我亲眼看到了你们在一起，她现在已经死了，一切都晚了！你们这些人，嘴上说着治病救人，背地里却做出这种勾当，真是无耻！”
周主任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无法完全解释清楚那晚的事情，但他还是想尽力挽回一些什么。他站起身，走到病人丈夫面前，伸出手想要安慰他，但又被对方冷冷地拒绝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请你相信我，我和她之间真的只是误会。”周主任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哀求。
病人丈夫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他无法接受妻子危重的现实；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原谅周主任的猥琐。但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冷静下来，为妻子的后事做好打算。
“好了，别说了。”病人丈夫终于开口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妻子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周主任心中一阵愧疚。他知道自己在这次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详细地解释病人的病情和治疗过程。他还告诉病人丈夫，自己已经在尽力抢救了。
女病人丈夫听完周主任的解释后，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但他也不想就这样放过周主任。他抬起头，看着周主任的眼睛说：“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痛苦和内疚，但请你记住，是你害了我的妻子！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
周主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承担应有的责任。他承诺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弥补这次事件给病人丈夫带来的伤害。
周主任站起身，把他送出主任办公室，头上沁出了冷汗。他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乐极生悲，什么叫闯祸。
办公室内，周小燕和王镪正在紧张地讨论这位女病人的情况。
周小燕：“王医生，这位病人已经两次尝试自杀了，我们是否应该考虑她可能有精神分裂症或其他严重的心理问题？
王镪严肃地说：“是的，我同意。她的行为模式显示出明显的心理问题。我们需要尽快与她的家属沟通，并考虑增加心理治疗。”
周小燕点点头：“ 没错，家属方面我们必须明确告知他们病房内的安全规定，尤其是不能携带刀具或锐器等危险物品。同时，我们也要确保病房的窗户安全，防止病人再次尝试自残。”
王镪同意周小燕的观点：“是的，我已经让护士们与家属进行了详细的沟通，并强调了这一点。我们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在住院期间发生，否则我们会承担很大的责任。”
周小燕叹息道：“ 病人的情况真的很严重，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能从这次昏迷中醒来。”
王镪心情沉重：“ 是的，她的生命悬于一线。幸运的是，她使用绳子自缢时，绳子滑到了一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小燕转移了话题：“另外，上次医保的事情，你因为疏忽被要求赔偿一千元，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王镪懊悔地说：“我当然感到后悔和自责。那是我自己的失误，并不怨恨任何人，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此时，周主任刚好从办公室门口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周主任关切地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听起来是关于那位严重病人的情况。”
周小燕说：“是的，周主任。我们正在讨论这位病人的病情和治疗方案。她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需要您的指导。”
周主任认真查看医嘱。“告病危了吗，要向医务部报备。你们都辛苦了，晚上又得通宵。”
王镪说：“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本不是我值班的，刚好撞上重病号，所以……。”
其实，晚上是太忙了，王云梅根本没有时间和他粘乎，他只好回去。
周主任知道，女病人的手臂和腿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定被她老公毒打过。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她救活。
内科护士长自从宠物事件被护理部主任叫去谈话后，一直闷闷不乐。方副院长更变本加厉地数落她。说她对新来的护理部主任不尊重，还说科里的护士没长进，全是她的无能。只知道要人，不知道培养人。大会小会，稍微比她大的都在批评她。她这天又被林院长找去谈话。张新莺一肚子恼火，当初是你们怎么把我请来的，三番五次打电话，从千里迢迢招我来本市。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来了一年，总算也开展了不少新的项目，护士的流动性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她们都是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服务，已经尽力去管教她们了。
她哭着对林院长说：“你认为我做得不好，就开除我吧！”
林院长说：“如果你是在气头上说话，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如果你早就想好了要走的话，那就按程序办。”
张新莺明白老板的口气，她并没有留她的意思。她更为生气的是连她离婚都要扯进去，说什么自身素质出了问题。
她去意已决，走人！但必须让医院来开她，不想主动写辞职报告。
两天后的周会上，院长向所有中层干部以上的负责人宣布，张护士长因家庭原因辞职了，希望新的护士长上任后能像她一样继续带好年轻的内科护理队伍。
本来经济收入少得可怜的内科，又一片骚动了。
护士长张新莺的辞职在科里激起了波澜。和护士长配合得好的几个小护士也提出不干了。最难过的莫过于王云梅护士，她的快速成长归功于护士长的一手栽培。在她的指导下，王云梅的技术和服务质量都有明显的提高。办公室主任、其他副院长也做了护士长的工作，要她以大局为重。
张护士长知道，民营医院是老板说了算的，他人的劝说仅仅是老板办事的一个形式，老板对她已经形成了看法后，工作下去就没有那么顺心了，离开就是唯一的解脱。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科室早会上，医生们感到不安，护士们更蠢蠢欲动。此时人力资源部正式通知陈默主任转正。方副院长代表院方宣布任命陈默为内科行政主任，对内科医疗和护理进行全面管理。他在试用期的表现有目共睹，已被大家接受，他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主任，全科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陈默会上强调，科室要以稳定求发展，不能因为个别人员变动影响科室的工作。老护士长走了，必然有新护士长接替工作，医疗队伍不能因此动摇。
陈默是个正高级人才，在离开原单位的时候，人事科就说，他的走是医院的损失，正要为医院出大力的时候，毅然离开培育了他二十几年的土壤，良心何在？原医院舍不得他，但最不愿意让他走的是父母亲和他的亲戚。
他在的时候，家庭成员和亲戚的健康都得到了保障，是大家的保护神。他的姑姑说，他一走她的病没有人能看好了。
年迈的父母亲更想不通，近五十岁的人，还奔波什么呢，铁饭碗不端，为什么要去漂泊，只身在外孤苦伶仃，健康的时候还好，万一自己身体出个问题，谁能照顾你。他们想的是陈默，并没有说自己需要照顾。二老长期的高血压，随时可能有并发症发生，陈默不在身边确实是令人担忧。
他的现任妻子胡氏站在中性的立场。她想，他要离开老家，他肯定有他的想法，有他的道理。或许这一去，会有质的改变。海滨城市令人向往，但房价高的惊人，如果户口能迁到这个市，不能说没有机会买房，孩子也可以随迁读书，起点会高些。她没有去阻止他，也没有支持他，因为他一走，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家里的全部负担集中在她的身上。但她不会因为这点去阻碍他，从这点上说，她真是个能扛大梁的女性。陈默为有这样一位贤内助而感到自豪。
陈默就任科主任第二天，林院长就携行政各职能部门领导来内科行政查房。每季度一次的查房实际上就是领导解决科室存在的问题，能当面处理的当场拍板，暂不能解决的而必须处理的限时完成。
新来的护士长董玲为林院长倒上一杯开水，林院长笑着说：
“看来你们内科要努力了，连茶叶都拿不出，说明什么问题。”
林院长喝了一口水，然后又说：“周主任业务水平还过的去，但在管理方面还欠缺，个人的一些毛病无法改掉，这是你做医师严重的障碍。说了你不要生气，如果在这个平台上你不严于律己，你迟早会被淘汰，医院的制度就是你的准绳，谁都必须遵守。在我的医院谁也不能搞自由主义。人间正道是沧桑，医院能发展到今天，虽然道路坎坷不平，但走得是一条正路，是光明大道，所以要诚信做人、做事，任何有损天飞医院形象的做法，一定会受到严厉的谴责。”
她说：“现在，内科的主任护士长已经全新配备，希望你们拿出办法，在短时间内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朝气蓬勃的内科。请科主任陈默先谈谈你的打算。”说完，原来一直站着的她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首先，我认为人才是关键。我们目前还停留在大内科阶段，没有二级分科，专业不突出，和一般的乡镇医院类似，对病人没有吸引力。所以院方要千方百计引进人才，完善学科建设。有了这个基础，把年轻的医师培养起来，这是科室可持续发展的保证。二是……。”
陈默说这话，林院长最不爱听。她作为投资者，利益要产生最大化，特别是在目前负债经营的情况下，不可能让医师闲着，如果医师比病人多，人浮于事，她认为是不现实的。
周主任深有体会，在陈默还没有来到科里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休息，在民营医院上班要比公立医院上班多付出好几倍的时间。
王云梅母亲的病一天天加重，饭量也减少了很多。这几天肚子胀的厉害，医生说是里面的腹水不断多出来。医生还说什么白蛋白降低，隔一天要从血管里面补充一次。这对于王云梅的家庭来说，经济上是难以承受得起的，因为一瓶白蛋白都要几百元，农保又报销不了。王云梅母亲犯愁了，女儿的工资一个月才两千多一点，还不够吃饭和零用。平时活跃的王云梅也变得郁郁寡欢了。自从妈妈的病每况愈下，给她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但她没有影响工作，护士长的辞职对她也没太大的冲击，只是想念她，难过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一个治疗车推到她母亲的床边。为了减轻她母亲的腹胀，王镪和胡东再次帮她抽腹水。
只见一筒接一筒红色的水被抽出来，快装满一个痰盂了。王云梅母亲心里清楚，肚子胀没有其它的办法能解决，像涌泉一样冒出来的水是抽不干净的，听说在抽水时营养的物质也会被抽掉。
母亲难过地对女儿说：“没有钱治了，还是回家吧。我不想给你和你的弟弟留下那么大的亏空，你们的债难还啊！”王云梅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
“妈，你不要考虑那么多，你舒服了，我就高兴。钱的事，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借。花再多也要坚持治疗。”
这是王云梅给她的安慰，她也知道妈妈的走是迟早的事情，在母亲面前她要镇定，丝毫不能露出失望的表情。
陈默和董护士长商量，发动科室捐助，多少都行。当天科里人员凑了近三千元，由陈默主任交到王云梅母亲的手中。护士长还送了一袋营养食品给她，让她补补身子。
王云梅母亲感激涕零对陈默主任说：“你们都是好人啊，辛辛苦苦帮我治疗，还给我钱，我真过意不去。帮我谢谢大家了。阿梅在你们这里上班我很放心，我希望她好好工作，就是对你们的报答。”
看着眼前善良的大嫂，他很无奈，他知道现在的医学对她还没有回天之力。
章云龙和护理部主任代表院方也慰问了王云梅的母亲。送来一个红包，还有一篮康乃馨鲜花。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王云梅进来接瓶。王云梅微笑地向他们点了一个头，说谢谢你们，谢谢医院的关心。一个护士的母亲住院能牵动医院，王云梅属第一个。
猜得到是章云龙出的主意。他早就垂涎于她，平时没什么机会见着她，即使见着她她也躲开，这个机会合情合理，一举两得。他知道，她喜欢的是王镪，他根本就没有去夺爱的意思，是自己的情感驱使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