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搬家
我和妹妹坐在父亲自行车后面,路过一个堰堤,父亲说道:“去到舅舅屋里去。”
旁边有个篮球场,有人在打篮球。
到了舅舅家里,舅舅忙活他的,他用力的摇起狗老壳车,狗老壳车里面喷出烟,“嗒嗒”的响起来。可舅舅看我的眼神没有亲切感。
于是我们回去了。
之后的记忆记不得了,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但奶奶记得我回到家后,我喊道:“饿哒,烧粑粑吃!”
奶奶哄我安静下来有一办法,她曾回忆中说道:“你要喊起来哒,要哄你,就不能喊弟儿,要喊‘哥、哥、哥,哪么嘀啊?’你就安静了。您那天回来哒,您老家伙(父亲)讲嘀饭都没享都……”
自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去母亲娘家里,我跟他们毫无亲切感,距离如同路人。
奶奶说哄我要叫“哥”,我才容易安静,这是真的。
我在丽家里前面塌子里玩耍,她比我活泼。她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我也就跟着学,也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根草……”
“你唱错哒,不是那么唱嘀……”她在旁边纠正,她又唱了一段。她很聪明,我傻头傻脑的就硬是学不全这首歌。
她比我小一岁,她的声音很轻柔,她仿佛很喜欢我。
她家住在我家前面,在公路对岸。她问我:“焕霓,你想不想您妈妈?”她的问话我仿佛没听见。
她笑着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块宝……”她能把这首歌从头到尾唱的滚瓜烂熟又一字不差,还动听极了!而我哼哼唧唧就是记不住词儿。
有一回,俩人挨坐在她家堂屋门前的屋檐下。她把一小截麻花儿用力掰成两截,本来那截麻花儿就短,她掰成两截后分给我一截,这样一人一截就更短。一截递给了我,她自己的那截塞到嘴里,于是我也把这一截塞到自己嘴里。
她站起身来,那截麻花儿在她嘴里好不受用?而我把自己嘴里的麻花儿嚼烂了,嚼成粉末的麻花儿分布的满嘴都是,这样可以充分享受到麻花儿的香味儿。
粉末状的麻花儿很快就溶解在口水里,吞咽了下去。她却不一样,她仿佛喜欢那颗麻花儿在嘴里慢慢磨。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喳——”,麻花儿被咬碎的声音,她才慢慢的嚼碎了、再慢慢吞咽。
她看着我,笑着说道:“你的早就吃完了么?咯咯……我的还有。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她说妈妈给她买的,洋溢着幸福的欢笑!我听着无所谓。
她家旁边有一株干子树,她攀在树上的枝桠上,还试图爬上去,又觉得吊着枝桠也好玩。我仿佛没她那么快活,但也喜欢和她在一起。
她问:“姚焕霓,你想不想您妈妈?啊?”我不记得我回答了没有,她个子比我高,我感觉太多的人比我个子高,她们都比我开心。
我每晚挨着爷爷睡。
那时候爷爷和奶奶睡在一间偏屋里,那间偏屋在灶房屋的后面,只是爷爷的床靠叔叔房间那边,而奶奶的床靠近厕所这边。厕所在东边,叔叔的房间靠西挨着的就是堂屋。堂屋的西边就是父亲的房间。在父亲房间的另一边又是一间偏屋,这间偏屋和父亲的房间就是我们搬上来后分给我们三个人的,父亲和我还有妹妹。
这原本是爷爷的房子,是一座比较宽阔的土墙屋。灶房屋出灶房门前面有一个洋沟,靠南墙连着灶房屋的是一排猪笼屋。猪笼屋有两间,再挨着猪笼屋的又是一间土墙房间,土墙房间的南面挨着的是牛栏屋。
上面的这些房间和屋是土墙结构一体的,成了一个半包围形状。在横的竖的半包围圈里就是我家塌子了。
灶房出后门出去又是一片新天地,离后门直线8米左右还有三间还是四间土墙屋。这四间土墙屋是南北竖着连在一起的。最靠北的一间是厕所,最靠南的一间是狗屋,说是狗屋,里面有磨豆浆的两扇模子。那两大月饼似的石磨至今有印象,上面的一扇磨中间还掏了一个洞。中间的两间就是正儿八经的猪笼屋了,里面有猪在叫。这里本不是计划中的猪笼屋,而原先连在灶房屋的那两间猪笼屋有猪笼坑,上面用玉质板盖住的,只不过这里的两间里面已经堆放着农具或柴火。
家的后面是柑桔林,有几株柑桔树,是我小时候柑桔味儿的主要来源。柑桔林的后面是一片松树林,林子虽不大,与柑桔林加在一起也是一片丛林般的新天地。松树林里打扫干净后成为了儿时游乐的场所。
松树林的周围形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长方形的边种满了巴茅叶。
松树林的后面,也就是北面有一块空地,这块空地的面积不小,比自家的松树林和柑桔林加起来还要大些。那块空地上只有矮草,也是儿时值得回忆的地方。但空地很肃穆,这里是用来枪毙犯人的场所。
枪毙犯人那时候又叫做开万人大会,人山人海的,没有比这更热闹的了。空地的东面是柏枝中学的操场,那时候他们上体育课不是学校里面,而是要过公路,就是这里。那时候中学的面积没有现在这么大,是后来扩建的。
我们如果坐在空地高处的台沟上,可以俯瞰学生在这操场上跑步。
枪决犯人的空地北面又是学校的地盘,这就是很大的地方了,是学校专用的种植地,学生们勤工俭学的主要实践场所。
空地的西面是别人家的松树林,和空地的中间有一条幽幽的小径,可以从我家西边通往学校种植园后面的广袤田地里。我家的地有一部分在那里,我们称之为“王嘎汪儿”。
家的四周都有树,我很喜欢郁郁葱葱,听见树叶发出的声响。但东西两面都是坟场,北面是桔林和松树林、空地、学校橘林。可以肯定的是:桔林地面凸起的坟包也是一座座坟。
我们家的住址原来就是一座大坟场,只有前面那段路不是,这里新老坟山都有。我不知道爷爷的雄才大略是怎么安排的?
下塌子前面就是公路,下塌子路边还有一座邻居家的祖坟。塌子的西南边挨着通往罗家组的那条路上,塌子的边缘竖立着几棵直立而高大的梧桐树,我对梧桐树很有感情。去往罗家组的这条小路对岸是丽婆婆的屋,这是一座很久以前做成的楼房,直到今天这座楼房依然完好。丽婆婆家的楼房背后就是一条崩(杂草和荆棘构成的丛林),崩的对面又是一排人家,不过在我家塌子里是看不到他们的,只能瞧到屋顶。
真的,我感觉唯独我们这个家很特别!真是高处不胜寒,偏偏与鬼神为伴。四面的阴森,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同我有此同感。
母亲死后,我们就和爷爷叔叔住在一起了,家已经搬上来了。
我一生不可思议,这里原来就是坟场,爷爷把家为什么会安置在这里?我想不通。儿时的我是带着疑问和困惑的,也是一种苦恼。
家里的气氛长年累月,和四周的环境何其相似!
屋前面的公路,这条乡镇公路比较宽。那时候湖南对养路很重视的,乡镇里有专门的养路班。
挨着我家有个机部坑,很深,是一项了不起的水利工程,我觉得先人们的水利工程着实卖力且精巧。
公路对岸就是丽的家,她真开心!她家前面是村大队部。
机部坑的上面(东面)是x樱嫲嫲的家,和她两屋相望仅一路之隔的是兰的家。这一块区域是下姚,沿着家西面那条大路走可以通往上姚,再走一里路是罗家组了。通往罗家组的路边是广袤的平地稻田。我们是柏枝乡群乐村木马组。
木马组的公路上方是就是挨着的柏枝村,柏枝中学就在不远的路边,这是个上坡路。过了我和丽的家,下面又是下坡路。也就是说从中学到我堂弟的家堰边,中学在上头,门口堰在下头,我如果去堂弟家就是个下坡路。
母亲去世之前,原来我们一家子住的家听奶奶说是县里伯伯的家。县里伯伯后来去城里安家落户了,我坐嘎椅儿的家被500块钱卖给了堂弟家里。从此,父亲、幺叔、奶奶和爷爷,我和妹妹都住在一起了。
打从娘胎里,谁能想到?地狱般的一生,竟然就是从这个家开始的。唯一让我熬下去、坚持了下来,使幼年的小心脏还不至于在未成年之前就衰竭,那种精神支撑,也恰是这里。
有一人功不可没,她整个成长期为我承受了奶奶99%以上的打骂,包括父亲的暴戾、叔叔的欺凌,还有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要拿她出气。娇小幼弱的亲妹妹啊,自打你出现我的记忆里,你就仿佛上天赐给我的更弱小者,供我欺负取乐。
还是把屋搬上来之后,妹妹才出现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