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杀鸡儆猴也罢，撞枪口上了
……
连日来，刘娥一直思忖着飞霞阁戴婕妤宫内——借水车运珠宝出宫的事儿，这可怎么办？
本宫要不要直接告诉官家呢？
要不要呢？
“德妃娘娘，依着奴婢的想法，这事咱们还是先不要告诉官家为好，咱别打鼠伤瓶了，鼠没打着，把瓶给打烂了。戴婕妤宫敢这样无法无天的行事，就是因为戴婕妤生了四哥儿，现在这四哥儿，可是官家唯一的儿子，官家就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会把大事化小的。”
郭槐一本正经的分析着，又说：“德妃娘娘，这事可还牵着一头呢，宫中借水车运出去的珠宝，是当给坊市宝阁楼的，宝阁楼本钱是郭皇后娘家大哥出的，不然，咱们从郭皇后娘家大哥这头查起……”
刘娥摆了摆手：“不可，郭皇后现在病重，要是从她大哥那里扯起来，她这身子就难说了，你们想呀，郭皇后数年来，一直以节俭表率六宫……本宫想着，郭皇后对这事，肯定是不知情的，但这事要是从她大哥那里扯起来，郭皇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德妃娘娘，娘娘您就是心慈，照嫔妾的心思，咱就从郭皇后大哥那里扯起头来才好！德妃娘娘您现在掌六宫之事，摆明了是取代了她郭皇后在六宫的权柄！咱这可是明牌呀！无论德妃娘娘您多好心，慈元殿的郭皇后，也是不会领娘娘的人情的，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从郭皇后的娘家大哥查起。”
这长乐宫的张婕妤，昨日已被官家一纸诏书，从美人抬成三品婕妤了，这会子对于举荐她张美人——当三品婕妤的刘娥倒是一百个忠心，哪有不尽心的。
刘娥也就笑了笑：“张婕妤，这话说的，本宫掌六宫事，也只是因为郭皇后身子实在需要疗养，本宫这是被官家赶鸭子上架，掌这六宫之事的，本宫只能暂时鸠占鹊巢了……等郭皇后身子大安了，这六宫掌事之权，还是得郭皇后来的。”
张美人端着茶碗子，淡淡的喝了一口，也不看刘娥，静静的说：“德妃娘娘，娘娘您让官家抬了嫔妾的位份，嫔妾现在可是一门心思为德妃娘娘您着想的。”
“嫔妾现在对德妃娘娘，定是掏心掏肺的……郭皇后都咳血了！她这身子就是一时能保全，也是无用之人了！德妃娘娘现在可是整个宫城唯一的妃位，娘娘您定得整肃整肃这后宫的不正之气，到底才会众望所归啊。”
刘娥“唉”！了一声，又喝起茶来。
怎么办！
怎么办？
……肯定要办的！
还是先剪其羽翼，敲山震虎吧！
“依本宫的意思，这事儿吧，咱们现在还不能直接扯出来，无论是从飞霞阁的戴婕妤宫里扯，还是慈元殿郭皇后娘家大哥处扯出来，都是不成的。”
“这事儿吧，事缓则圆……咱们先拿那个慈元殿事主不忠的陈宫宫开刀！”说着话儿，刘娥就冲自己的心腹太监郭槐看去。
郭槐麻溜会意，这就走到了刘娥近跟前。
“郭槐，你拿着出宫的牌子出宫去，有人问起，就说给本宫买一对坊市的彩绘娃娃玩……”
刘娥顿了顿……
“这样吧，郭槐，寻着慈元殿陈宫宫出宫——他和宝阁楼对账的日子，直接在宫外做了他！且得干净利落……”
郭槐这就一脸严肃的，看着刘娥点了点头。
张婕妤也听到了，思忖着说：“妙呀！德妃娘娘，咱就让那个吃里扒外的陈宫宫死在宫外！慈元殿郭皇后那边的大舅哥闻着味儿，这收当宫中珠宝的事儿，他肯定也会收手。至于飞霞阁的戴婕妤，恐怕……恐怕戴婕妤宫内的人，没了接应珠宝送出宫的人，一时也不敢往宫外送珠宝出去了。”
“就这样办！咱们吧，对外一定要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刘娥又淡定的喝起茶来。
……
忽一日，陈宫宫在宫外被歹人杀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什么！慈元殿掌事太监陈宫宫死在宫外了！”
“他死了活该！哼……”
“估计他存的钱太多了，被谋财害命了……真真一个太监，要那么多钱干嘛？”
陈宫宫死了！
郭槐和几个心腹，领了刘娥的旨意，消没声的就在宫外做掉了胆大包天的陈宫宫。郭槐为啥会这么大的胆呢？只有最忠心的主子的内人太监才能在这宫城活的长些！他陈宫宫就是不死在我郭槐的手里，也会在事发后死在官家手里，若是官家让陈宫宫死，可不会给他痛快的。
我郭槐这给了陈宫宫痛快，一刀就让他去见阎王……可是做了好事！这陈宫宫的胆也忒肥了，宫里的珠宝别人是捡着个儿运出去，当个钱应个急来着，他陈宫宫可是整箱整箱的往宫外运……他陈宫宫活该！
刘娥这就从内人宫新调了太监黄公公——给郭皇后的慈元殿当掌事太监了，黄公公和懿兰阁的太监郭槐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来着。
“郭皇后又咳血了……”
慈元殿的郭皇后一个月前开始咳血，她母亲莱国夫人便带了民间的针灸圣手——进宫城来给她施针，郭皇后这日日寅初咳血的毛病好不容易止住了，听到陈宫宫在宫外毙命的事儿，郭皇后就又开始咳血了……
“母亲，陈宫宫，陈宫宫在宫外被人宰了……肯定是懿兰阁刘德妃干的！陈宫宫可是女儿的心腹呀！刘德妃这是要剪掉女儿的羽翼啊，母亲！”
“女儿呀，这都不是事儿，她刘德妃到底只是个妃位，她又无儿无女的，只要女儿你身子好了，女儿还是大宋的皇后啊！她刘德妃见到女儿，还是要给女儿执妾妃之礼的。女儿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的身子，得将养好了。”
本宫又咳血了，本宫快死了么？都说女人吐血，小命不保……郭皇后的心呐，就像那死木一样，又没生气了。对于陈宫宫在宫外毙命的事儿，郭皇后气了半会儿，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儿可能不保，也许快死了，郭皇后整个人就木木的了……只有郭皇后的母亲莱国夫人，日日陪着女儿扎针续命……话说这针炙还是有用的，太夫紧着郭皇后通胃气的穴位日日上针，郭皇后争荣的心气虽灭，饭倒是能吃下一些了。
“我可怜的女儿，早知道会如此，母亲万万不会送你进宫的……女儿被关在这四方城……呜呜！女儿呀，要是在宫外，你闲的时候逛逛坊市儿，吃点点心，听听曲儿，再串串亲戚，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哪里会生出这些闷病来……呜呜！”
郭皇后的母亲莱国夫人，看女儿病成这样，说话就不顾休面了：
“女儿呀，都怪母亲，都怪母亲呀！非要送你进这活死人住着的的四方城，看着是尊贵已极，你这生了病儿，这宫城里的大夫，也都捡着治不了病又喝不死人的方儿给你开药……”
呜呜……莱国夫人呜咽着：“要不是母亲上折子给官家，带针灸的大夫进宫来给你施针，女儿在这宫城里被拘的又治不好病……女儿呀！都怪母亲，都怪母亲呀。”
爱女心切的莱国夫人，看到女儿郭皇后已病的脱相，脸色黄白的，眼神也呆呆的……莱国夫人心如刀割……唉！这泼天的富贵，也不是人人能受的……
还是自己家老爷说的对，平平淡淡才是真！这会子的莱国夫人，恨不得官家一纸诏书休了郭皇后，她好带女儿郭皇后出去这宫城，做个平头百姓也好，且不要在这宫城受罪等死了。
话说刘娥叫郭槐在宫外做掉慈元殿的陈宫宫，要敲山震虎来着，她真正要震的虎的可不是慈元殿的郭皇后，而是飞霞阁的戴婕妤母女！
飞霞阁里有人惊有人喜！
惊的是戴婕妤母女！喜的是沈才人！
沈才人琵琶又弹上了……
沈才人的宫女抱琴也唱上了！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啦啦啦……”
……
“母亲，官家让咱们搬去之前杜美人住着的景福宫，那宫室老大了，还清静，母亲大人就是不搬，现在可好，还要听这沈才人用琵琶聒噪……”
魏国夫人自从知道陈宫宫在宫外被人做掉了，最近也是慌了神。
“女儿呀，母亲有自己的筹谋呀，你看这满宫城，也就飞霞阁住着的你，生了四哥儿，说明这飞霞阁风水好。虽说这飞霞阁小了点，小也有小的好处，沈才人你看着烦，母亲去给官家说说，让沈才人迁宫就是。”
“别！咱可别生事了，母亲！这陈宫宫在外面被人做掉了，女儿还不知道是官家让人做掉陈宫宫的，还是懿兰阁刘德妃叫人做掉他的……要是官家叫人做掉陈宫宫的，真真是官家在敲打女儿和母亲呢！”
“刘德妃和官家那可是少年就在一起的有情人，就算宰陈宫宫的人是刘德妃，她肯定给官家说过小话了……天啦！母亲大人，官家肯定是知道您往宫外运珠宝去宝阁楼当的事儿了！母亲啊……”
听到这里，魏国夫人更慌了……无论是刘德妃还是官家做掉慈元殿陈宫宫的，她，戴婕妤的母亲魏国夫人——这两年在宫里作贼的事儿，官家心里可就门清了！怎么办怎么办！
本夫人还是出宫去！
本夫人要不要出宫去？不成，万万不能，我们这一大家子，靠的可是官家的儿子四哥儿！这四哥儿是谁，这四哥儿是官家现在唯一的儿子！这四哥儿可是自己的亲外孙！本夫人还是收收性子，好好扎在这宫城，带大四哥儿吧！等到四哥儿有出息了，老身这两年运出宫的那点子财宝又算什么呢？
“女儿呀，莫慌！这人世间，谁还没个贪嗔痴呀，女儿就听母亲的，咱们一门心思带大四哥儿，只要四哥儿长大了，本夫人往宫外运珠宝去当的事儿，就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提！”
魏国夫人给自己打着气儿，看向女儿戴婕妤……
戴婕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母亲，这以后的日子，咱们可得收着点，万万不能再运珠宝出去了，母亲也不要再收受命妇们的财宝才是！母亲也总是说以后，以后如何，可如今四哥儿才多大，他才五岁！四哥儿又生的文弱，官家总说自己四五岁上已经和宫人一起演武了！官家可是五岁就学会骑马了。”
“这还不好办嘛！女儿呀，让官家弄匹小马给四哥儿骑骑，不用几日的，四哥儿也就学会骑马了。唉！要说咱家四哥儿，确实长得文弱了些，这骑骑马，多跑跑晒晒太阳，四哥儿也就壮实了！”